从姐姐屋里出来,卜德星抬头一看表,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再去做说客吧。
卜容懿洗漱之后,上床休息。和弟弟聊了一晚上,自己的气消了,现在又开始牵挂岳树仁,这个人真是一时半会儿琢磨不透。
别人都是就坡下驴,顺着杆往上爬,他可倒好,穷不让说,有关系不用,光靠自己蹦能蹦多远?
卜容懿虽然不认同他的观点,但他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今后还真不敢小看他。卜容懿似睡非睡,脑海中,岳树仁的形象是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她想他了,他想她吗?
卜德星找到岳家的时候,岳树仁正在家里生闷气,连卜德星进门也没给个好脸。
现在两人不是单纯的战友,又包含了姐夫小舅子的关系,他肯定是来给他姐撑腰出气的。
想到这里,岳树仁心里就非常抵触,没好气地说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卜德星不着急不上火,和没事人一样,坐下来自己掏出烟来点上,话也不说,一个人吹烟圈玩。
岳树仁主动出击,卜德星却避而不战,岳树仁自讨没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但心里有气实在是憋着难受,不吐不快,凭着他对卜德星的了解,用不了一根烟的工夫,卜德星肯定会和自己说话,到那时候,他再火力全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卜德星今天像中了邪,只抽烟,不讲话,抽完一根又点上一根。
岳树仁看了看桌子上的双马烟,刚解开的包装,要抽完这包烟可得些工夫,抽不到天黑也把屋子熏黑了。
岳树仁不是闷葫芦性格,最终还是自己憋不住,率先打破沉默,对着卜德星说道:“你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光知道抽烟。要是为你姐的事来的,请你免开尊口。”
卜德星沉吟片刻,说道:“我吃饱了撑的难受,到你家来消化消化食儿,不欢迎我就告辞了!”
说完,起身要走。
岳树仁心浮气躁地说道:“谁也没请你来,快坐下吧!哎……最近不顺溜,让个房场给别住了,要是房子盖不起来,我和你姐的婚事就要吹灯拔蜡,一拍两散了。”
卜德星说道:“都是婚期给闹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这一天是黄道吉日?准备时间这么短,事又多,难免驴不拉,或者磨不转。再说了,谁说没房子就不能结婚?和人结婚又不是和房子结婚!”
岳树仁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看着卜德星:“你小子姓卜不姓岳,你说话站在我的立场上,却不向着你姐,我可不感激你啊。老卜家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叛徒!”
卜德星微微一笑,说道:我说的是公道,向理不向亲,对事不对人。我将来有了对象,要是跟我说没房子不结婚,我就把她甩了,拜金女一定是败家娘们。”
岳树仁一拍大腿,大声说道:“你这屁早放啊,我和你姐也就没有今天了,这可倒好,现在是两手捧刺猬——扔不了,放不下。”
卜德星郑重其事地说:“这事你可别犹豫,真要是我姐跟你说没房子不结婚,她也不怎么样,该散就散,咱们年轻,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
卜德星说的话没毛病,但岳树仁总觉得话里有话。
臭豆腐好吃味不对。
他乜斜着眼看着卜德星,说道:“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挖苦人,我什么时候嫌她年龄大了?她明着没说没房子不结婚,心里也是极端不平衡,怨天尤人的。”
卜德星说道:“你个男子汉大丈夫,和女人较劲,有意思吗?老话说,好男不和女斗,啥意思?就是男人要让着女人呗!再说了,话赶话,没好话,各退一步,人平气和。正经事都忙不过来,还有工夫闲磨牙!”
木不钻不透,话不说不明。
卜德星一席话,句句在理,岳树仁不得不暗自佩服,这个小舅子可不是以前的战友了,好像比自己都成熟。
谁的客谁侍候,房场是为岳树仁批的,他也不能光坐在家里吃等食。高胜男让岳树仁到村委会去看看,房场的事办到哪一步了。
岳树仁到了村委会,村长金五珠不在,村会计田浩仁正趴在桌子上打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岳树仁主动上前递了一根烟,打着招呼:“田大叔,忙着呢?”
田浩仁接过烟,客气地向前探着身子,就着岳树仁的火点上烟,吸了一口,看了一眼手里烟卷的牌子,羡慕地说道:“小岳,混得还行啊,抽上双马了?”
岳树仁随手把烟盒放在会计面前,笑了笑,说道:“我不会抽烟,见到老少爷们递根烟。反正我也不抽,你拿着抽了吧。”
田浩仁说道:“大贵贵的,那怎么好意思。来村委有事?”
岳树仁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我家房场的事怎么样了,村里开会研究了没有,报没报到镇上去。”
田浩仁点了点头,说道:“昨天下午村委成员刚开会研究的,通过了。我想把手头的事集中起来,过两天一块报到镇上去。”
他抬头看了看岳树仁焦躁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然后又问道:“你家批房的事不急吧?”
岳树仁苦笑了一下,说道:“诶,田大叔,说不急是假的,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定了亲还没房子,满口家子等着这个房场,盖不起房子娶不上媳妇啊!”
田浩仁讨巧地说道:“可不是,现在要是没房,姑娘都不出嫁,现在的姑娘越来越现实了。这事好说,咱爷们谁跟谁啊,特事特办,急事急办,我单独为你的事跑一趟腿,我今天上午就把你家批房的手续报到镇上去,我再跟镇上办事的说说,央求他快点办。”
岳树仁感激地说道:“那可谢谢您了,结婚那天您可得去喝喜酒啊!”
田浩仁也笑着说道:“客气什么呀,当庄当团的,应该的。”
从村委会出来,岳树仁没顾上回家,兴冲冲直奔振华拖拉机厂来找卜容懿,把刚才打听到的好消息告诉未婚妻。
上次拌嘴后,两人还没联系过呢,气话不能当饭吃,过日子就得从长计议,岳树仁想借此机会缓和两人的关系。
岳树仁能够主动上门,卜容懿心里挺美,嘴上还想找补两句,真想问问他,是真不想结婚还是假不想结了!
但转念一想,岳树仁这酸脸猴脾气,快算了吧,再惹毛了他,又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呢。
岳树仁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还没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呢,要是让高胜男知道他先告诉了卜容懿,非说他有媳妇忘了娘不可。
卜容懿听到这个消息后,郁闷的情绪一扫而光,心里面阳光明媚了
。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大家就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现在就得找爸爸去,让他到镇上找熟人,紧锣密鼓地快批,能往前赶就别往后拖,越拖麻烦事越多。
但这事绝对不能让岳树仁知道,人年纪不大,脸还不小,皮还挺薄,老丈人帮帮忙还能辱没了先人?触犯了天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