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眼神复杂，她已预感到了会无好会，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砸过来的问题，如此的——奇葩。
什么关系？能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普通的上级与下级，嗯，还是那种一进公司就埋下怨念的种子，在往后的相处当中，她还得为了顾全公司大局，给予必要协助的——复杂关系喽。
全公司上下都看在眼中的事，非要她亲口讲出来吗？
林佳最后还是讲了一遍，并且还接受了赵青云与王宝林的引导，仔仔细细的讲了很多细节，她没有吝惜表达对一些决定的不满，因为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候，带些真实情绪是十分有必要的，可以做到默默划清界限的效果。
“如你所说，你和苏淮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那请你解释，为什么你们住在同一小区、同一栋楼同一层？”王宝林一脸好奇，因为他始终在笑，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聊八卦。
林佳恰当而适时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件事，我更加惊讶，有天下班我回到家，刚好就发现苏经理住在我家对面，我大学毕业后就租住在那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搬过家，为什么我们会成为邻居，我想三位应该把苏经理请过来，由他来回答，说真的，其实我也想听听他的解释，这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
四两拨千斤，该谁来答的问题就去找谁，别以为她这儿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林佳语气不疾不徐，态度友好而真诚。
那三位不太满意，但也没办法继续再这件事纠缠过多，只匆匆说了一句，他们会用别的办法查清楚，这个问题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与林佳的关系不大，而针对性极强的指向了苏淮。
“请你评价一下苏淮的工作能力。”
“在室内水循环过滤系统的项目之中，苏淮全程如何参与，他所提交的企划书与项目分析等材料，你是否有参与其中？”
“苏淮平时与哪些同事私交较好？是否有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的行为？”
如果说以上问题，还只是对于苏淮的工作能力的评估，那接下来的问题，则带有更多意味不明的指向。
“苏淮的英语水平如何，是否能够胜任工作要求，请你根据日常工作接触，给出客观评价。”
“苏淮是否跟你提及过在国外求学的经历，他所描述的这些经历之中，你是否有觉的不属实的地方？请结合当时的对话语境，客观陈述。”
“你是否知道，苏淮有学历造假行为。”
听到了这个问题，林佳的脑子里，再次响起了一声炸雷，她回忆起了一些画面，甚至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所生出的淡淡疑惑，不是一次二次，是很多很多次。还有，她曾在下班时候看到苏淮躲在办公室内疯狂背诵英语，就在今天，他还要她列出一堆数据精算的步骤，而不惜答应她任何要求——张小艳的那顿西餐约会，不就是这么得回来的吗？
“林小姐？为什么你不回答？是否你察觉到了可疑？”王宝林的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更加愉快了。
“抱歉，我妈妈刚刚给我打电话，我看了一眼屏幕，不小心走了下神儿。”林佳眼中全是无辜与真诚，“能不能重复一下上一个问题，我没听清。”
“你是否察觉，苏淮向公司所提交的学历，存在造假？”赵青云把桌上的录音笔往林佳那边又推了推，好像是担心录不到似的。
林佳适时露出了一丝尴尬：“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学历造假？怎么可能？他不是名校毕业吗？还跟陆副总是同一个学校毕业，这个假也不太好造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呢。”
四两拨千斤，她不清楚、不明白、不懂得。
到了此刻，她要还不明白霍副总那一系的三位重要人物集体出现在这儿的目的，她就是个傻的。
不过现在如果有选择的余地，林佳倒真的希望自己是个傻的。
她不知道自己所露出的茫然表情是否到位，但她真的已尽力去做一个演技派。
“抱歉，我和苏经理只认识了三个月，除了一些工作上的日常接触外，平时交集并不很多，能提供给各位的信息也十分有限。问了这么久，口干舌燥，我知道的部分已全说完了，我妈妈连打了四个电话过来，家里一定有事，如果你们没有其他问题，我想先出去回个电话，免的老人家担心。”
说完还不忘把手机递过去给他们看一眼，上边果然有四个电话，来电人是‘妈妈’。
三个人以眼神交换着意见。
在二个半小时内，一个字都没有讲过的张迪轻之又轻的点了下头。
赵青云才答应了下来。
不过林佳离开之前，他再次重复了保密协议的事，强调再强调，出了这个门，刚刚经历的一切就都得烂到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否则等待林佳的会HTM法务部的一整只顶级法务团队的追责。
林佳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很在乎自己的事业，不会拿它来开玩笑的，各位放心。”
望着她的背影，会议室内的三人也放松了许多。
“你们怎么看？”张迪开了口。
“林佳很聪明，每个问题回答的都是滴水不漏，如果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之下，只靠临场应变，她今晚上的表现可以说是相当精彩。”赵青云啪的扣上了工作簿，长长舒展了一口气。
“她对苏淮还存在着怨念，联系到之前她在转正报告上所写的导师评价，暂时可以判定，她跟苏淮之间没有特殊的关系，因此也推断出，她不会刻意去为苏淮做掩护。”王宝林颇有些自信的给出了判定。
“但她回避了有关于苏淮学历造假这个问题，至少是没有给出了正面回答。”张迪低垂眼眸，他并未参与追问，但他认真的听完了全程，并且没有错过林佳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直觉告诉他，在问到了最后一个关键的核心问题时，林佳的脸上是存在着某种异样。
只不过，她的自控力实在不错。
情绪一闪而逝，又消失无踪，快到没给任何人准确捕捉的机会。
“我想，二位应该更进一步的判定，这位林小姐本人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呢？”张迪似笑非笑，摸了摸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