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力士潘辉最近很是郁闷。粮价涨的太快了,原本能够买一石粮食的银子,现在连一斗米都买不到。
一大早的他就跟自家婆娘怄气。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两个娃饿的哇哇直哭。婆娘提了一句,去讨碗热粥喂喂两孩子,潘辉就发脾气了。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讨粥,这丢面子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再怎么说,自己可是堂堂锦衣卫,去跟那些个饥民抢粥喝,这要是让人认出来,脸面还要不要了?
天蒙蒙亮,潘辉便拿着全家仅有的一吊钱,将袋子里仅剩下的几粒米倒出来,提着米袋奔向粮店。要是时间能倒流,他会在米价没涨上来的时候,将身上的铜钱全部换成大米,然后将米坛子装满。悔不当初啊,谁会知道不过短短十天而已,这米价格就涨上天了。
粮店一开门,等候买米的人们蜂拥而上。
“今日米价,130文一斗稻米,几位,要买多少?”
粮店小伙计挂出今日粮价。
我的天哪,这么贵?潘辉倒吸了口凉气。兜里的这一吊钱,又严重缩水了。
“昨天不是才100文一斗?你们就按昨天的价格,卖点给我们呗!”
潘辉很是不甘心,但又迫于无奈。数数手上的铜钱,只有200文,这能买多少呢?
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锦衣卫再风光,也得吃饭不是?这些个开粮店的,哪个没有后台?你一个小力士就算是耍威风,也没人卖你情面。
“我跟你们说,现在这粮食行情,一天一个价,明天就得上150,,再不买,可就买不着了!”
“就是你们这些黑心的粮商在抬高粮价,赚昧心银子!”
人群中有人破口大骂。
“你有能耐就别买啊,和我们嚷嚷个啥?”
那小伙计露出一脸的鄙视。
一个白发苍苍浑身补丁的老婆婆从人群里挤过来,颤颤巍巍的将篮子递过来,“这位小哥,你就便宜点卖些给老婆子吧,我家里都两天没揭开锅了!”
“去去,你个老不死的,没钱来买什么粮食,去领粥喝去!赶紧走,别耽误后面的买粮!”
那伙计见篮子里就十几个大钱,鄙视的扫了那老婆婆一眼,用手一推。
老婆婆脚步不稳,被推到在地。
“哎呦,疼死我啦!”
“你们这帮畜生!”
“你特么的还是不是人?对一个老人下手?”
“奸商!这就是奸商,大家揍他么的这些奸商!”
身后买粮食的百姓们愤怒了,一个个举着空袋子,朝那个卖粮的小伙计发出怒吼。
“怎么着,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想造反?”
那小伙计看到人群激昂,着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大声喝道:
“就算是县尊大人来了,也没用!粮食是我家老爷的,他想卖什么价,就卖什么价,你们这些穷鬼,粮食还买不买?不买赶紧走开!”
“把你们老板喊出来!我要见你们老板!“
潘辉身高一米九,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大神,围观的百姓们早就对高粮价不满了,见有人带头,一个个胆子大了起来,纷纷跟在后面高声附和。
“吆喝,你小子是故意找事是吧?我们老板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赶紧滚,不然揍你丫的!”
小伙计话音刚落,便从身后走出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的扫视潘辉,似乎在说,别当我们不存在,关键时刻我们可是会出手的。
“阳奉阴违,赚昧心钱,难道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潘辉眼中冒火,恨不能立即冲上去,将这些人胖揍一顿。
“这粮食价格又不是我定的,你们爱买不买,随便!”
那蒋姓小伙计见身后有人撑腰,胆气又豪了起来。
“喊你们老板出来,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每个讲理的地方了!”
潘辉一脚踹在那斗称上,抬手将那几个伙计推开。
“快报官,有人抢粮啦!”
那几个伙计哇哇叫着往后面跑去。
“去你妈的!你们这是不让我们活,抢了你的粮食又怎么着?老子怕你不成?”
潘辉暴怒,锦衣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潘辉一把抓起那蒋姓小伙计的衣襟,厉声喝问道:“赶紧的按照昨日粮价卖给我们粮食!不然掀了你的粮铺!”
“这位爷,小的不敢,这是老爷们定的价格!”
你不卖是吧?老子自己来!
潘辉双手抓起那蒋姓小伙计,扔了出去,扯开布袋子开始装粮食。
一听说有人带头抢粮,里三层外三层愤怒的人群全都疯狂往前涌过来,生怕落后让自己吃了亏,现场变得一片混乱不堪,饥民们拿起粮袋就往自己口袋里拼命装,手脚慢了的直接背起百来斤的粮袋就跑。那些得到消息的人群还在拼命往这边赶来。人挤人,甚至还有人被踩伤。
东街有人抢粮!这还了得?县衙何主簿得到消息彻底怒了,这可是他家的粮店!当即让吴班头召集衙役赶过去平乱镇压。
几十名气势汹汹的衙役手拿铁尺铁链冲进抢粮的人群中就是一顿乱打。
潘辉知道惹了大祸,背着半袋子小米才没走多远,被那些个衙役围住,抓了个正着。几个伙计同时指证让他就是抢粮风波的祸首。
一听说抓住了为首的,那些个衙役们顿时神气起来,一个个生怕落了后,纷纷拿着绳索往潘辉身上套去。
“老子可是锦衣卫,你们敢动手捆老子,等着!饶不了你们!”潘辉势单力薄,哪里是这些衙役的对手,很快就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
“你是锦衣卫那又如何?怂恿百姓闹事,抢夺官粮,罪加一等,没人能够救你了,就等着开刀问斩吧!”
吴班头重重在潘辉脸上淬了一口水,指使着那群衙役用铁链拖拽着潘辉脖颈往县衙而去。
徐国方身着便服,在东街溜达,忽然接到缇旗报告,说前面发生灾民暴乱。当即打马赶了过去。
老远就见十几个衙役推搡着一个浑身青肿的男子,往这边过来。徐国方下马,迎上去问道:
“吴班头,这是怎么回事?”
“抓住带头抢夺东街粮店的主犯一名,回县衙向县尊大人复命!”
吴班头媚笑着上前打招呼。“徐大人,有好些天没去县衙见吴县尊了吧?听说吴小姐对大人可是常念叨着,大人有空闲何不去看看?
“有时间一定去拜访,一定!”
“徐总旗,救我——”潘辉扭着身体,扯起脖子大声喊叫起来:
“我是徐州卫林总旗手下的一名力士,求大人开恩,救救卑职!卑职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三岁小儿,求大人救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闭嘴!死到临头了,还敢叫嚣,掌嘴!”
一个衙役走过来,挥舞巴掌狠狠的甩了潘辉几个大嘴巴。
“吴班头,此人就交给锦衣卫好了!”
“啊?不带这样的吧,想跟我们抢功还是怎么着?
好不容易立个功,容易吗?那些个衙役可不干了,一个个闹将起来。
吴班头为难的说道:“徐大人,原本小的是不该驳大人你的面子,不过这可是抢夺粮店的重犯,恕我等难以从命!”
你奶奶的,老子和你们客气,居然当老子的话是耳边风?徐国方恼了,当即喝道:
“赶紧的将人放了!徐州卫的人犯了重罪,自然有上峰处置,哪里轮得到你们县衙来管了?”
“总旗大人,这小子带领饥民抢粮,可是犯了死罪,大人你可不能惹祸上身!”吴班头将嘴伏在徐国方耳边,小声嘀咕着。
说的也对啊,抢劫粮食可是死罪,又是林淼的手下,自己操个什么心呢?划清界限方是上策。
“这个本官知道,本官只是念着他同为锦衣卫弟兄,你们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徐总旗,这可是抢粮重犯,你还想通融?莫非你们锦衣卫就是背后抢粮的主谋?这事本官倒要问清楚了!”
何主簿匆匆从轿子里下来,一对鼠眼片刻不离的在徐国方身上扫视。
呵呵,主簿大人说笑了,本官怎么会包庇于一个重犯?”
徐国方哈哈大笑一声,摇摇手让吴班头一行人离开。
徐国方向来是不吃硬亏的主,县衙这边人多势众,只有先退一步,回头再想办法了。
“得罪了,徐总旗!“
吴班头朝徐国方拱手,一群人走的飞快。
等张亮带领力士们赶过来的时候,何主簿一行人已经走的没影了。
“头,发生什么事情了?”
“潘辉,你认识吗?带头抢夺粮仓,已经被县衙的人拿了。”
“抢粮啊?这可是死罪。回大人的话,此人卑职有些印象。这个潘辉他是林淼手下的人!”
“嗯,再怎么说,都是锦衣卫的弟兄,派个人去给林淼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