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得几年，三个妮子都长大了，我身上的负担就轻了。我要是愿意，还能堂堂正正回安家村去！我就要带着我妮子们站到刘长生面前，叫他看看，他当年瞧不起的闺女们，个个都有出息！现在后悔呀？晚啦！”
楚婕竖起大拇指：优秀！看我们春兰同志多么的豁达，自我解放的程度相当的高嘛！我要是个男同志，就爱你这样的。
这可把安春兰笑得不行：“那我可不敢，回头你们家小纪同志要找我麻烦的。”
楚婕想想，竟好意思点点头：“唉，小纪同志就是这点不好，连女性的醋他也要吃的。”
得，硬是没忍住又撒了一波狗粮，把安春兰刺激得不轻，简直想催着他们赶快回去，别在跟前碍眼了。
“这些布我回头好好整整，给小芬他们做几套衣裳，到时候直接给寄回去。安家村虽然是我的娘家，可仔细扒拉，也没几个正经亲人了。你们和小芬对我们娘几个来说比亲人还亲。”
楚婕还笑呢：“怎么突然煽起情来了，叫人怪不自在的。”
啊，有吗？
“没，我就开玩笑的。我们是从最难时走过来的闺蜜天团，咱不说这个。你给小芬他们做衣裳挺好，可别忘了方队长的一双儿女和他的老娘。”
知道！
“行，方婶子的身条我心里有数，就是他家大闺女和儿子，这几年恐怕长高了不少，不好弄。我照着二妮和平狗的身板去做，再放宽点大小都能改。”
是啊，都是从最绝望的谷底走出来的，都把自个当成闺蜜们的娘家，做事情怎么可能不替她考虑清楚呢？说了会儿小芬，又惦记她有没有怀孩子。
这点上安春兰思想还是比较传统，总觉着半路夫妻结合，若是能有个共同的孩子，这关系总归更稳当一些。双方的孩子之间有个桥梁和连接的血缘关系，说不定更融洽。
最近和吴小芬通信，也没听着这方面的消息。楚婕答应回了安家村再同吴小芬说说，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要是小芬也能到京城来多好。”
楚婕心说那也不是不可能，等政策放宽了，经济变好了，人口流动起来，别说京城了，只要有条件去国外也行啊。
小姐妹聊了这老半天，纪东方从外头回来了。
他刚才搁外头走了走，因为秦老的单位大院从前是某朝官员的宅邸，还遗留着许多历史的痕迹，他刚才出去逛就是寻宝去的，回来了还一脸意犹未尽的笑。
“要是白伯伯住这里一定高兴。”
白老不是研究历史的吗？哪怕一砖一瓦，他都能说出一段故事来。住在见证过历史的旧影之中，怕是每天都要高兴得睡不着吧？
说到这，安春兰又笑到：“上回白老来这吃饭还说呢，就是遗憾你没去跟他学历史。说这一届的新生里也有不错的苗子，就是跟你不能比。”
楚婕听了，牛得快上天了：“那是，谁能跟我们小季同志比呀！”
这叫安春兰怎么有眼看呢？偏偏楚婕还再接再厉刺激她：“春兰同志，你一定要好好磨砺你的裁缝技术哦！万星妹子画了好多的设计图，就等着以后和你大显身手呢。”
说得安春兰热血沸腾地：学学学！必须要成长进步。不然我要是个二把刀，怎么配得上万星妹子的审美呢？以后想跟她合伙开店，我也没这个底气呀。
从秦老家回来，一路上楚婕都在跟纪东方感叹：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从前生了三个女儿，被刘长生嫌弃要“休掉”的安春兰；曾经被刘家人丢在医院差点撒手人寰的安春兰，她那时候哪里想得到竟还有野心勃勃要做出一番事业的这天呢？
所以人呀，不管多难，只要你不放弃自己，说不定还有无限可能。放弃了，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连假如两个字都没有，多可惜。
纪东方基本同意楚婕的论点，但他还是道：“人就是这样，坚韧起来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但有时候崩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认清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生活，这固然是真正的勇敢。可当除了同流合污再没有别的道路可以走的时候，杀生成仁、舍生取义，这是真正的伟大。”
其实两口子说的并不全然是一回事儿，只不过纪东方把话题推向了更深入的层次。楚婕叹了一口气，抱着小纪同志的腰：
你知道吗？在几十年之后，杀生成仁、舍生取义都好像被后人消解了其中的意义。我们的物质丰富了，可精神好像贫瘠了。我们似乎更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相信实实在在的物质才是充实。助人为乐像是多管闲事的傻逼；为了某些信念壮烈死去，更像是不知所谓的笑话。
楚婕觉得，若是此刻的纪东方置身于后世，一本正经谈论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哪怕他有这张叫人流哈喇子的脸，也挡不住大家的嗤之以鼻：呸！个作秀装逼犯，有本事你先死一个看看？！
这到底是谁之殇呢？
“你经历了两世，大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这变化是从哪里而起的。如果把它作为一个课题去研究，你发现了症结在哪里，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出路。说不定有一天你把这个课题想明白，历史也就被你改变了。”
纪东方这么说着，摇摇头：“不，确切地来说，历史正在被你改变。你做的这一切，已经把历史推向一条和从前不一样的道路。我总觉得，这一条更好。”
楚婕将脸在他的背上贴了贴：我也希望，有我，这条路会更好。
虽然我们永远没可能知道，这条路如果当初往另一个方向分叉了，结果会怎样，可是，尽力了，就当是最好的安排吧？
“如果我早就知道会遇到你，会回到这个时代，我会拼了命学习更多更多的东西，把自己变成行走的百科全书。”
不用了宝贝，你已经很好很好，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