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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中平六年(八十九)

眼见赵云呼喝之间就来到了马超身边,两马一交电光火石间又错了过去。马超扭转回身,右手按在剑柄之上笑道:“确实有长进啊!”赵云在那边勒住战马转圜回来叫道:“继续!”手中银枪莹莹颤抖,犹如白蟒吐信般盯着马超再度刺了出去。

那边就听典韦再次气的大喊大叫起来,仔细一看原来分神赵云和马超这一会儿的时间,典韦全身上下都被左大将来来回回刺了许多刀,此刻鲜血染红了他的重甲,而他手里的双戟也因手臂的伤势而掉在了地上,此刻犹如一个血人似的站在那里,兀自从喉咙中发出怒吼,却仍然无法拿左大将没有任何办法。

庞德和马岱本来在留意赵云和马超的对决,此时马岱看到典韦这边的状况,便对庞德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想和庞德趁机过去解决掉典韦再说。庞德却忽然叫住马岱道:“我们现在跟随匈奴出兵,属于寄人篱下,不要擅自去抢那左大将的目标比较好。”

马岱闻言不屑道:“咱们也不过是暂时栖身他们的麾下,我们西凉铁骑横行关外,哪里用得着看这些蛮族的眼色行事。”庞德听了正色道:“这关系到将来的一些重大计划,你我不要擅作主张。”马岱见庞德执意如此,便讨了个没趣不再言语。

左大将隔着庞德两丈多远,但是这一刀迟迟没有出手。兴许他心里这时也在疑惑,以往一刀就能即刻杀死的人,为何现在吃了他十几刀以后仍然还勉强站着不死,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他明明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为什么明知道打不赢却也不想着逃走,好像偏偏要刻意死在这里似的。左大将心中有了狐疑,所以思考之下便犹豫了起来。典韦察觉到此状之后又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花枝招展的婆娘,是怕了老子了吗!怎么不继续攻上来啦!”

左大将稍稍往后又撤了三尺,双手平握住刀柄,用刀锋对准典韦的心脏,务求这次要一击将典韦彻底击杀。典韦看到他这个样子放声狂笑道:“你别让老子逮到你!逮到你一次就没有第二次了!”

夏侯惇见了典韦这个样子便担忧道:“这疯子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这么被动,真不知那一次玩脱了把自己也赔进去拉倒。”众曹将闻言都是一声叹息,显然对典韦的这般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却又无可奈何,想来之前肯定无数次劝说过典韦了,可他性格脾气如此,却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典韦双戟尽失,手臂也因刀伤所致抬不起来,他身上虽然还有不少其他武器,可是都因为伤势问题无法使用,所以现在也只能扯着嗓子远远地叫骂来宣泄怒火,实则却拿左大将一点办法都没有。

左大将以锐利的目光锁定了典韦,之前典韦尚有反抗之力时都能将他伤成这样,现如今典韦一动不能动,左大将只需保持专注,确保这一击可以把典韦彻底击杀在此就可以了。

典韦依然在放声嘲弄着左大将,好像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决心。就见左大将手中长刀的刀光一闪,众人几乎都没来得及看清左大将是怎样移动的,忽然就听典韦再次咆哮,众人仔细看时,就见左大将的长刀已经刺穿了典韦的胸口,长长的刀尖贯通了典韦的前胸后腹,鲜血不断地从刀尖上垂落下来。我军士兵哀呼一片,唯独夏侯惇几人仍然面带忧色盯着场上二人。我忽然转念想起来,之前典韦在洛阳城中埋身刺杀那尚方监渠穆的时候似乎也是用的这般计策,看上去好似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势,其实典韦自有他独特的内功和方法,可以使自己身遭重创而不至于死亡。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之间,才是典韦真正可以绝地反击的最好时机。

果然左大将很快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之前每次他一击得手后都会立即撤刀回防,使自己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去,可是这次左大将使劲往外拽了几次刀柄,那长刀都像是长在了典韦体内一般,不管他怎样发力都没办法把长刀从典韦胸口里面拽出来。

典韦现在仍然在笑,只不过他现在却不是之前那般气急败坏和嬉皮笑脸的模样了。现在的典韦面目狰狞,露出了他原本恶鬼般的样子,狞笑着问左大将道:“这次你跑不掉了吧?”说着两手忽然抬起,猛地箍住了左大将的喉咙,眼看就要把左大将的脑袋连带戴着赤色的头盔一并拧下来。

左大将隔着沉闷的头盔忽然大喝一声,手里长刀向一旁扭转,竟然在典韦胸膛内转了个圈。就见一股刀气犹如闷雷般在典韦体内炸开,就听铁片砖瓦似的炸开了一地,不少离得近的匈奴骑兵甚至被这些铁片溅伤了身体,纷纷掉下马来痛苦不已。

这时就见典韦赤裸着上半身保持着那个钳制左大将的姿势,而他上身的重甲已然被左大将这一刀扭转之力震得片甲不存。我在一旁看得心下惶然,这一刀可以从内部把身上外面所罩的铁甲都震碎成这个样子,那典韦这血肉之躯又该受伤至何种程度了?

典韦此刻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断气了的样子。可是从左大将慌张的拔刀姿势来看,典韦非但没有死,手下反而使得力气更大了。左大将的头盔上带有面罩,因此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否慌张,但是只听左大将低沉着声音说道:“怪物!”典韦这时暴喝一声,双臂一错,不知道哪里来的巨力竟然把左大将的头颅活活掰断下来,掉在一旁地上骨碌碌滚出去好远。

众人见状都是一惊,我脑中也不断回想起典韦埋身杀渠穆的情景来。就在这时忽听得左大将怒吼一声,跟着一道红光闪过,典韦被一股大力退出去十几尺远,狼狈地跌倒在地上。再看那左大将刚刚只不过是头盔被打了下来,现在正披散着一头乱发站在那里,而且手中的长刀也已然从典韦胸口拔了出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刀身不断流淌下来,一颗一颗砸在左大将脚边的土地上。

典韦倒地后旋即爬起,一手捂着胸口,指缝中都是迸发出来的血渍,虽然此刻他受伤极重,可仍然死死盯着左大将,嘴边带着一丝笑意,咬牙切齿道:“只差一点……”

左大将似乎第一次在战场上被人把头盔打落,只见他的脸上满是皱皱巴巴的伤痕,似乎以前曾被大火燎伤过一样,因此落下了这种终身不得见人的残疾。想起左大将平时都是套着这一身赤甲,从来不以真面目见人,看来就是因为自身有着这种不愿示人的缺陷,所以平时几乎整日藏身在这副铁甲躯壳里面,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现在他被典韦打飞了头盔,露出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和另一旁满脸狰狞的典韦比起来,好似两个人间恶鬼碰上面一样,令所有围观的将士都觉得心里诡异阴凉。

典韦起身后慢慢向左大将走过来,那左大将好像着了魔似的,怔怔地盯了典韦一会儿,忽然开始伸出一只手去解自己的战甲。典韦走到左大将对面站定,漫不经心地看着左大将卸甲,他的手已经从胸口上移开了来,而他胸前刚才被贯穿的那个刀伤已然停止了出血,就好似在很短的时间内愈合了一般。怪不得典韦敢一直埋身舍命去和对方血拼,原来他自身有着如此奇特的身体素质,也难怪先前他见我和刘备也这般比拼时还笑话我没有他的本事却学他这样来打,原来弄不巧是真的会丢了性命的。

就见左大将摘下一块肩甲扔到一旁,就听宛如百斤的重物砸到地面似的发出沉闷的坠落声。众人都是一愣,只见左大将另外一块肩甲也扔到了一边,那股沉重声再次传来——这一来众人心里都凉了一截,原来他穿着这样的重甲不仅仅是为了起到防御敌人的作用,从这样的重量听起来似乎更是为了使自己长期负重,继而达到修行锻炼的效果。

左大将脱完上身赤甲,和典韦一样赤膊着上身,提着一把长刀,慢慢绕着典韦转着圈走。典韦也不打算再继续装疯卖傻下去,恢复了原先灵便的手脚,从地上拾起了双戟提在手里,反方向绕着左大将走,两人似乎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跟着就听长刀猛地劈在了典韦的双戟之上,我们都没能看清左大将是如何快速欺身过去的,两人便又碰撞到了一起。看样子典韦先前的确是故意引左大将击中自己的,刚才左大将的身法虽然迅捷,但是远没有像现在一样神出鬼没,但是典韦刚刚连中十几刀,看上去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而现在却能跟得上脱去重甲束缚的左大将,由此可见典韦也一直留有后手,不至于被左大将赶尽杀绝。

那边赵云和马超越斗越是激烈,庞德和马岱有心相助,可是发现他二人的对阵完全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于是就勒住马围在一边观战。就见赵云和马超都是银甲白袍,两人又都骑白马,他二人你来我往穿梭过去,又因为招数极快,使得我们这些观战的常常分不清他们两个谁是谁,只能凭借出枪的力道和方式来依稀辨认身份。

赵云的枪法偏好灵巧一类,加上他这杆枪不知道是什么钢材所打,明明是铁器枪身,可是却能像软木棍一样折弯,同时还异常坚韧,有人亲眼见赵云用枪把人挑飞,想来便是借了这枪身弯曲的力量,若是换了普通长枪估计早就折断了。而马超的枪法偏向于压倒性的力道,枪法不算繁复,但是在战场上却十分实用。他二人打了许久一直不分上下,我在一旁看得感慨,当年我和黄海棠在游历时杀得一个叫车赞的山贼就是和赵云马超齐名的游侠,不知道后来为何落草做了山贼,因为作恶多端才被黄海棠杀了。还有云中郡那个拿着铁枪欺负我的轲比能女婿,也是他们这风车云马中的一人。那赵云和马超年少时曾一起游历江湖,他二人自然是对彼此的招数熟悉极了,而且从马超的话里听起来,好像赵云的蛇盘枪练成之前似乎一直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今天虽然赵云武功大成,而马超似乎也一直进益不停,直到现在也没露出半分败像,反而也有越打越勇的架势。

想当初我在射虎谷第一次和马超交手时,见他使一杆大到夸张的马槊,后来被吕布打败后估计又回去潜心修炼,现在不知道又钻研出了什么样的招数,如今竟然可以和赵云和童渊都引以为傲的蛇盘枪不相上下。要知道赵云作为童渊的关门弟子,这套蛇盘枪在技巧上可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所以童渊才一直格外疼惜这个关门弟子,觉得他在枪术上的造诣和天赋已经超过了自己,这天下四绝的枪王衣钵总算可以传下去了。

可是童渊却还是见识浅了,自我涉足江湖到现在,我见过最有天资和悟性的便是马超了。他以如此年轻的身份便已经自创出当世一流的出手剑术和西凉掌法,别人都是一把年纪才能集百家之长缝缝补补创造出一套武功,而马超二十几岁便有两套绝艺在身,还全部都是自创出来,一剑一掌都足以问鼎中原,若不是这些年总是跟着他爹闹事起兵不务正业,估计现在的马超俨然已经是一派宗师了,估计跻身天下四绝也不是什么问题。

眼见马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多日不见似乎又在枪法上再创新高,屡屡以精巧的招数压制着赵云的蛇盘枪,使其无法完全发挥出实力来。要知道赵云的蛇盘枪即使面对天下无敌的蹇硕都能上去搏上一搏,如今却被马超这套不知名的枪法压得抬不起头来,实在是无法不叫人佩服马超的厉害。

马超一边和赵云打一边调笑于他道:“师弟,你就是太拘泥招式变化,好像不弄个花样出来就不会使枪似的。”赵云银枪一摆,宛如游蛇戏水似分打马超左右。马超见状也不惊慌,横起枪身以头尾各自接下赵云一枪出两端,赵云继而变招,银枪坠入地上,跟着如同毒蛇出洞似的弹跳起来,奔着马超的要害部位就咬了过去。马超不管赵云攻势,一枪直掏赵云心窝,另一只脚踩住蛇盘枪的七寸,登时把赵云的攻势给化解了。赵云无奈,只得转身空翻躲过这一枪,借着转身的力道才把银枪从马超足底抽了出来。

马超一番恶斗之后有些气喘吁吁,但是兴致很高,勒住缰绳对赵云笑道:“师弟你看,绝对的力量是完全压制绝对的技巧的。这个道理当年我和你在广阳郡游历的时候就和你说过这个道理,你偏偏不听,到今日战场相见不仍然是证明为兄说得对么。”

赵云虽然也刚刚经历了这番剧斗,可是面色却平和的多,直到马超说完了以后才不疾不徐地说道:“马师兄不要着急,这才刚刚开始,你喘那么紧做什么。”说着银枪一摆,再度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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