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玄烨,殿中还有一个侍卫打扮的大汉。
两人见礼毕,玄烨便笑问璟歆:“都归整好了?”
“是。”
“住在哪里?”
“和曹大……”故意顿了下,果然曹寅杀人般的目光瞪过来。她笑着改口:“和曹侍读住一个院子。”
玄烨点头,指着一旁的大汉。“这是戴鹏,往后你们一起当差。”又指着璟歆对戴鹏说:“赫舍里家的二小子,皇后的亲兄弟,这小子油滑得很,你替朕好好看着他。”
“谢皇上夸奖。”璟歆煞有介事的拱了拱手。
玄烨笑骂:“朕何时夸奖你了,脸皮几尺厚!”
璟歆再向戴鹏拱手,“戴大哥。”
戴鹏中规中矩的回了一礼,“不敢。”仍旧垂手站好。
这是没瞧上她呢!璟歆笑笑,并不在意,既然以后会共事总有机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实力。
“去坤宁宫见过皇后了吗?”玄烨看见璟歆心情就好,说话时眼中都带着笑。
“还没呢,怕吓到皇后娘娘,所以请了额娘先和皇后娘娘说道说道,然后奴才再去拜见。”
坤宁宫,穆燕氏与琪韺说着璟歆。
“额娘说的都是真的?”琪韺一脸震惊。
穆燕氏点点头。“你兄弟从小被扔在庄子上,本以为早殁了,我都死了心不去想了,没成想她居然自己也长了这么大。”穆燕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琪韺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穆燕氏心里打鼓,正准备按在家和噶布喇商量好的劝上几句,忽听琪韺问:“他到皇上身边做侍卫了?”
穆燕氏赶忙应是,“也不知哪儿来的福气,竟入了皇上的眼。”
琪韺这才笑了:“皇上原本就说要选我的兄弟进宫当差,只是没想到会应在他身上。额娘放心,既是咱们家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娘娘说的是,只是歆儿自小在乡野长大,宫中规矩大,娘娘好歹照看照看她。”
“额娘这话糊涂。”琪韺板起脸,不自觉的端起架子:“我在后宫,他是外臣,虽是姐弟亦要避嫌。他若不好,我在皇上跟前请罪还来不及呢。”
穆燕氏被噎得怔了半晌,想想二女儿的机灵狡黠,再看看大女儿的一板一眼,忍不住想叹气。
突然冒出个孪生兄弟心里本就别扭,又见母亲面色尴尬,琪韺更觉不自在。殿中没有旁人,母女二人的体己话却再也说不下去。“杏雨!”琪韺唤人进来,穆燕氏以为要送她出去,忙站起身。
琪韺向她摆摆手,对应声进来的杏雨吩咐:“到前面看看,就说我要见乾清宫的璟歆侍卫。”
穆燕氏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哄琪韺说了些高兴的事,娘俩这才气氛融洽起来。结果杏雨回来禀报璟歆随圣驾去了京畿大营。
琪韺听了只点点头,穆燕氏则心里沉了又沉。
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一向是皇帝的嫡系,由皇帝亲自执掌。进关多年,又因顺治帝崇尚汉学致力改革,八旗之分虽泾渭分明,但各旗旗主早已不复昔日显赫。如今鳌拜一手遮天,独揽大权,玄烨即便有心掌控兵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帝亲临,无论如何都是大事。兵丁将士校场列队,严阵以待以备皇帝检阅。
盔明甲亮,刀枪林立,军容肃穆,杀气凛凛。
璟歆与戴鹏一左一右的跟在玄烨身后登上检阅台。玄烨身形一站定,所有军士齐齐跪于尘埃,震天的吼声整整齐齐,如练习过千万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等军容气势倒让璟歆刮目相看,不论鳌拜如何嚣张跋扈,他带兵的手腕还是很令人敬佩的,眼前的威武之师没人会怀疑他们上马可杀敌,下马可安家。
“众将士请起。”玄烨的声音远远传出去,洪亮有力。
一声令下,整齐划一的起身,霍霍之声响彻天地。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向上施了一礼,随即发出指令,士兵列出阵队操练起来。
璟歆不着痕迹的瞥向玄烨,她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脊背挺得笔直,昂首而立。再看另一边的戴鹏,他的目光全不在校场,只留心着玄烨身边的动静。璟歆暗暗点头,作为保镖,戴鹏无疑十分胜任。
璟歆还注意到校场边站着的兵士手中拿着枪,人数不多,二三十人的样子,在人海中几乎被淹没,若不是璟歆对枪械太过敏感也发现不了。说起来还是因为前世的舅舅是市射击队的教练,她从小玩的玩具就是枪,对枪再熟悉不过。这会儿见到,立刻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
玄烨忽然转回头,笑着问璟歆:“怎么,也想下去试试?”
璟歆眼睛亮晶晶的,嘴上谦虚:“奴才这三脚猫的功夫,没得给皇上丢脸,还是老实待着得了。”
玄烨才不信她的鬼话,“朕还不知道你的身手如何,当朕的侍卫可不能光耍嘴皮子。”
“敢情皇上都没调查调查就封了奴才侍卫一职,万一奴才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办?”
玄烨心想,原本贴身侍卫就是个幌子,关键是要“贴身”。心思一动,越发觉得眼前之人明眸皓齿,神采奕奕。越看越觉得心里舒坦,不免面上带笑,心情大好。“你若当真无缚鸡之力,朕就把你当鸡吊在乾清宫里做西洋景。”
璟歆笑容一僵,虽不敢当众翻他白眼,到底有些不忿:“幸好奴才杀鸡是不成问题的,皇上的西洋景还是留给旁人好了。”
玄烨大笑,检阅台上的一众随行武官皆面色复杂的看向璟歆。能将皇上哄得高兴,这小侍卫俨然御前红人。能站在这里的哪个是庸人?各个心里盘算着如何去结交这个新晋的小侍卫。
别人或许没听到玄烨与璟歆的对话,戴鹏就在旁边,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在乾清宫时他便知道这个少年与皇后的关系,也知道皇上待他不同,但这一路行来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皇上对他的亲近。只是他这个人武人心性,只看拳头硬不硬,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耍嘴皮子的弄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