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里琪韺向太皇太后请过安并没有急着回去,祖孙二人坐在炕上,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苏麻喇给二人上了茶,琪韺起身双手接过,笑着道谢。
“娘娘,您快坐。”苏麻喇含笑立在一边。
太皇太后喝了口茶,见琪韺也喝了才慢悠悠地问:“听说你兄弟去了皇上跟前?”
琪韺心里一紧,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是。”
“他与你是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
“臣妾与二弟还未曾见过,他自小在庄子上长大,想来人也必定有些粗浅。更何况男女有别,估计容貌上只有几分相似。”琪韺回答得小心翼翼。
太皇太后并没有揪着不放,只嘱咐了一句:“让他好好跟着皇上。”便转了话题。琪韺却已是一身的冷汗。
琪韺一离开,太皇太后立刻沉了脸色,对苏麻喇道:“让人去查查那孩子是怎么回事。赫舍里家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难道还藏了什么心眼不成?”
苏麻喇也皱眉,“这事的确古怪,好端端的,皇后竟多出个孪生兄弟,主子要不要见见那孩子?”
“不必了。”太皇太后摆摆手。“先暗中观察着,别惊动了他,我倒要看看赫舍里家要翻出什么花来。你派人悄悄去查,皇上身边不能有妖魔鬼怪。”说到此,她的眼前忽然闪现出许多年前的那个女子,那也是个“妖魔”,迷了她儿子的心窍。暗暗深吸口气,玄烨都这么大了,她怎么好端端又想起了那个女子!
“主子放心,奴婢会交代乾清宫的人好好盯着。”
那边琪韺一出了慈宁宫就催着杏雨立刻找璟歆,她心里不安,一定要好好瞧瞧这个兄弟与自己到底有几分相像。
杏雨到乾清宫传话,李德全挺客气:“杏雨姑娘,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吩咐?”
杏雨向他福了福,含笑道:“李总管好,娘娘要召见璟侍卫。”
“璟侍卫在万岁爷跟前呢,姑娘且进去吧。”
“这——”杏雨反倒迟疑,“娘娘也没什么事,只是想与璟侍卫话话家常,不如烦请李总管瞧着璟侍卫无事时转告一声吧。”
李德全笑眯眯地道:“杏雨姑娘只管进去传话就是,万岁爷不会阻拦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李总管了。”侧身让李德全先行,杏雨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心里则暗暗吃惊。听李德全的口气,这个璟侍卫在皇上跟前似乎很吃得开!
进去一说,玄烨果然十分痛快:“既是皇后要见你,你这就过去吧。”
“是,不过奴才一个外男这样进后宫不大好吧!”璟歆一脸为难。
玄烨笑骂:“就你事多,朕还怕你翻了天不成!罢了,你随朕走一趟吧!”
“谢皇上恩典。”璟歆啪地一个千打下去。说实话,她一点儿都不想去见那个孪生姐姐。而且对方还是皇后,如果要与自己亲近,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拉着玄烨一起,至少皇后不会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皇上起驾坤宁宫,杏雨跟在御驾后面人都是懵的。皇上放下政事不管,亲自陪一个侍卫进后宫见皇后,她是不是在做梦?
坤宁宫里琪韺心烦气躁的等着璟歆,没想到小太监来通报皇上过来了,她匆忙迎出去,果然玄烨的肩舆正缓缓过来。
“参见皇上。”琪韺上前行礼。
玄烨扶她起身,“免礼。”两人目光一对,玄烨不觉有些恍神,下意识的回身去找璟歆,却发现那小子根本不在眼前。“璟歆呢?”
“璟侍卫!”李德全拔高了声音喊了一声,璟歆从一溜小太监中笑嘻嘻的冒出头:“奴才在这儿呢!”
玄烨瞪她,携着皇后进了坤宁宫。璟歆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韺儿,这就是璟歆。你们姐弟二人见见吧!”玄烨升了座,随手拿过杏雨奉上的茶,用杯盖刮着茶叶。
璟歆毕恭毕敬的行大礼,口称:“奴才璟歆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琪韺上前虚扶了一把,两人这才正正式式的第一次照面。肤白如雪,眉如柳叶,杏眼薄唇,琪韺不可谓不美,璟歆却只觉得刺眼。她们真不愧是孪生姐妹,要不是她故意抹黄了脸,画粗了眉,她们简直就像照镜子。
琪韺也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的五大三粗、不懂礼数、憨实莽撞的小子,居然生得清秀精神,皎皎如明月,朗朗如春日,尤其一双会说话似的眼睛灵气逼人。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冒出个念头——若不是弟弟而是妹妹,她完全可以取代自己。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再看璟歆时眼中便含着掩饰不住的戒备和审视。
璟歆见她脸色变幻不定,心中不禁冷笑,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有何吩咐?”
“哦,没什么。只是你我姐弟二人多年未见,过去是不知有你的存在,如今既知道了,怎么也要见见。”
“是。”璟歆应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咳!你们姐弟也太客套了。”玄烨喝了茶,也听了一会儿,一抬头见二人离得远远的,不由皱了皱眉。“璟歆如今进宫当差,皇后今后可以多关心关心他。”
从韺儿到皇后,琪韺就是再迟钝也听出皇上不高兴了,她心里翻了几番,有些不是滋味。
杏雨深知皇上对璟歆的喜爱,见自家主子还没想明白,不由得暗暗着急。
璟歆也不想和琪韺一上来就结梁子,忙道:“娘娘今后但有吩咐,做兄弟的自然万死不辞。”
琪韺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兄弟在皇上面前得宠,也是她的脸面。又听得璟歆这句“做兄弟的”,觉得娘家有人,心里有底,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诚。
玄烨听了却不以为然,“什么叫但有吩咐万死不辞?你姐姐让你杀人放火,你也杀人放火不成?”
璟歆嘻嘻地笑:“皇后娘娘是心慈之人,怎么会让奴才杀人放火。就算是真的,奴才肯定也要先问过皇上再去杀人放火。”
玄烨瞪她:“胡说八道!”琪韺被逗得噗嗤一笑。
两人一处皆笑靥如花,玄烨觉得眼前一花,竟有些分不清二人谁是谁。
既然入了后宫,玄烨没有立刻离开。琪韺自是喜出望外,璟歆也乐得轻松。杏雨送她出坤宁宫,璟歆一直笑着道谢,一口一个“杏雨姐姐”嘴甜得很。
望着璟歆越来越远的背影,杏雨微微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庆幸之意,幸好皇后多的是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