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南上车的时候，一脸的嫌恶。
“陆家又不缺这点儿钱，你就不能租辆房车？”
秦臻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又被他截口打断：“你是不是恼着我跟小冉有说有笑，所以故意想要打击报复我？”
一股巨大的苦涩在口中快速的蔓延开，她看着他，眼睛越来越酸。
“行了，慢点儿开！”陆少南没好气的嗔了句，拄着拐杖钻进了后座。
秦臻宛若石化，就那么讷讷的站在那儿。
“还在那儿站着做什么？”陆少南摇下车窗，修眉拧在一起，面色清冷至极。
秦臻深呼吸，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或许他是因为突然受伤，所以才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马上。”
看着她宛若一副受欺负的小媳妇模样，虽然心里委屈，却是努力的压着，他咬紧后齿。
此刻，他多么的希望秦臻能够生气暴怒，冲着自己发泄一通，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后脑，陆少南用力闭了下眼睛。
秦臻一直通过后视镜看着他，自然将他脸上的那抹无可奈何尽收眼底。
“要不要再调整一下座椅？”
哽咽的声音猛然刺入耳膜，陆少南猝然睁开眼睛，“就这么将就吧。”
相较身体上的痛苦，他此刻心更痛。
一路无言。
秦臻开的慢，他责备她开的太慢，这样子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江北。
开的快，他责备她开的不够稳，是想要颠死他，故意打击报复他。
“陆少南，你到底怎么了？”
一次两次的，秦臻可以忍，可这接连如此，秦臻真的感觉自己快要压抑死掉。
“我本来就没有痊愈，你非要我出院，我难道还不能诉苦？”他一脸清冷，比外面这深冬的天气还要冷的彻骨。
秦臻低垂着头，虽然泪水就在眼眶之中打着转儿，可是，她却极力的咬着唇，生生将泪意逼退。
“好，你可以诉苦！”她再抬眸时，嘴角多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陆少南愕然不已。
她为什么会笑？
心中一时间思绪翻涌。
秦臻重新发动车子，这一次，无论陆少南怎么抱怨，她都按着自己的节奏。
陆少南反复数次，有些无趣，只能悻悻的噤声不语。
秦臻从后视镜偷偷看了他一眼，觉得车内空气有些压抑，开了音响。
“这歌缠缠绵绵的，你不觉得腻烦？”
秦臻非但没有换下一曲，反而还调高了音量，且，选择了单曲循环。
陆少南一张脸沉若滴墨，“你没有听到吗？”
秦臻仿若未闻，将音量调到最大。
这车内的音响配置是顶配，效果自然超级棒。
但是，当音量被调到最大的时候，坐在陆少南的位置上，就有些震耳欲聋的感觉。
“秦臻，你还说你不是故意折腾我？”陆少南双手捂着耳朵，大声斥道。
秦臻深呼吸，佯装没有听到。
陆少南真的快要被气炸了，如果不是顾忌现在在高速上，他如果有什么异动，很可能会让秦臻受伤，他一定会欠身关掉音响。
秦臻从后视镜看着神色痛苦的他，心中被压抑的情绪稍稍散去数分。
陆少南索性闭上眼睛，尽量装听不到。
车子停在高速休息站，秦臻开了车门，下车去给他买了吃的。
陆少南绷着一张脸：“我要去方便。”
“好，我扶着你。”
他心口用力一扯，心疼她的不断隐忍。
就在他们距离男卫生间越来越近的时候，有几个男人眼神暧昧的看了眼秦臻。
这种眼神让陆少南非常不舒服。
然而，他除了戏谑的看着她，也只剩戏谑的看着。
“不是说要扶着我去方便吗？”
他就是故意如此，想要秦臻恼着他，从而，当他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时，她可以不假思索，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在那些男人眼神充满兴味的望过来的时候，秦臻并没有觉得很尴尬，毕竟，她扶着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
但是，当陆少南说出那样的一句话时，她心中被压抑着的苦涩突然就不受控制的如同杂草恣意横生。
清楚的看到了秦臻眸中的晶莹，陆少南逼着自己咬紧牙关。
不能心软，否则那是害了她！
这句话在他的心里一遍遍的回响不停，最终，理性战胜了一切。
他深呼吸，眼底戏谑更盛，“算了。”
明明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不耐，可秦臻竟是听出了几分的疼惜，神色讷讷的看了他好久。
看着陆少南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男卫生间，秦臻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啊——”
好几个男人在看到了突然闯进来的她时，全都发出惊呼声，快速的提起裤子。
秦臻歉意的说了句，“抱歉。”
陆少南喉口仿佛被一双大手猛然扼住，呼吸越发的艰难。
在疼惜即将自眼底流泻而出时，他快速的闭了下眼睛，将一切不该表现出来的情绪尽数藏于眼底，埋入心中。
“你跟进来做什么？”默了默，他眸眼一瞪，怒声咆哮。
秦臻能够硬着头皮跟进来，那是源于对他的爱，对他的在乎。
可是，她忽略了这里并不是私用卫生间。
秦臻嘴唇翕张的厉害，“我不放心你。”
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男人蹙眉看了眼陆少南，对其他几个男人道：“这样的老婆打着灯笼都难找，她这是担心自家男人。”
话落，其他几个惊魂甫定的男人也纷纷附和，非但没有怪责秦臻，反而，还冲她流露出赞许的眼神。
刚刚说话的那个男人走到陆少南面前，“兄弟，有这样的老婆，真的是你的福气！”
话落，他们退了出去，并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刚刚还满是人的男卫生间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秦臻担心会影响到其他人，快速敛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就要俯身帮陆少南解开裤带，却是被陆少南大力推开。
猝不及防的，秦臻险些摔了。
“我自己可以！”
他的以后，会非常麻烦。
手术失败，眼睛会失明。那时候的他，或许会像一个废物一般生活在黑暗之中。
秦臻嘴巴里的苦涩越来越浓重，心口仿佛被一把刀子劈开，鲜血淋漓。
“那你自己。”她站直身子，时刻准备等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走上前去。
“出去！”他咆哮，额角的青筋绷得极高，一张脸也因为愤怒而越发的铁青。
秦臻完全懵住。
陆少南眼波更加的森冷。
她反复深呼吸，终是抬步出了卫生间。
当脊背紧贴在冰冷的墙壁时，一直极力压抑着的泪水终于难承重负的滚出来。
一门之隔的陆少南的情况也没有比秦臻好多少。
他身形晃了晃，身子靠在冰冷的墙上，泪水在眼眶之中打着转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以前他觉得流泪的男人真的是特别的逊，可为了秦臻，他屡屡流下了泪水。
秦臻用力深吸了口气，努力的让自己恢复平静。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敲了下门。
“需要帮忙吗？”
“咔哒”一声，卫生间的门打开，陆少南一张脸宛若数九寒冬般森冷，不发一语的离开。
秦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明明速度不快，可她双腿却如同生根在地上，竟是一步都迈不动。
陆少南走的远了些，再也嗅不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他方才觉得心口的窒闷稍稍淡了几分。
【已经帮你打好招呼了，会外调她到江北。】
莫景年的微信适时的将他心头的郁悒冲淡几分。
秦臻出了休息站，看到他低眉正在看手机，因为低垂着头，从她的角度无法真切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她最先想到的是陆少南此刻一定在勾着嘴角低低的笑着。
是林冉冉？！
一时间，喉口窒闷无比，心里宛若经历萧瑟的冬。
陆少南快速的回复了三个字——干得好。
直到他将手机塞进裤兜里，她方才走到车前。
之后的路途上，秦臻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到达休息站，她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有没有想吃的？”
陆少南没吭声，仿佛睡了。
秦臻深呼吸，进了休息站。
买东西的这短短时间，当她再回来的时候，陆少南竟然不在车上。
轰轰轰——
一时间，秦臻感觉脑子里好像接连炸开了三道惊雷。
他现在还没有好利索，需要拄拐，会去哪里？
拿出手机，调出他的号码，只有“嘟嘟”的忙音。
秦臻烦躁的揉着额角，又耐着性子给他发微信。
过了很久，手机突然响起，她满心喜悦的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看到的不是陆少南给她发来的微信，而是安安给她分享的与莫景年两人的结婚证。
秦臻此刻看着这样的东西，心中的那种涩意被放大到了极点。
天空有小小的雪疙瘩落下，落在脸上，冰凉冰凉。
秦臻仰头，任由那些雪疙瘩落在自己的脸上，对着暗沉的天空勾了下嘴角。
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秦臻去休息站的监控室调取了监控。
发现陆少南上了一辆车，她让工作人员将车牌号放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