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府能从破皮混成如今的正四品西京府卫不是没有原因的,单除了不要脸式的嫁女儿以外,能屈能伸还是另外一大原因。
当初拦截木砂的时候,就是柴府的大老爷出的主意,反正他们天高皇帝远,谁也不会轻易见到京城的懿旨,到时候就算是有人查问起来,也可以推脱是想查验真伪,这才耽误了时间罢了。
如今,颜梓青居然得了祁焕的帮助,不仅完好无损,还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西京府尹的家里,柴府的人坐不住了,随即拍了人来请罪,赔礼是一大车一大车地往府尹的家里拉,感觉颜梓青要是不原谅他们,西京街上的唾沫星子能淹死颜梓青。
“大小姐,柴府的老夫人带着一大堆的夫人小姐来了,非得说要当面向您请罪。”春桃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
柴府的老夫人,不就是颜梓彤的外祖母了,颜梓青可真的是头疼,能教出那么不要脸的女儿的人,想想就是个难缠的老婆子。
“颜大小姐,王爷叫我来传话,说外面的人您要是不想见,就别见了,属下去打发了她们。”闻野过来传话道。
“算了吧,我来一次西京府,总得见见这些人的,怎么说,她们还是我名义上的外祖母和舅母们。”颜梓青随意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要不是为了郑国公府的名声着想,她真想拿着刀把柴府的人给砍了。
颜梓青暂住在西京府尹的草晖堂内,因着祁焕的缘故,西京府尹简直把颜梓青当做公主来对待,住的是最亮堂的屋子,吃的是最上乘的食物,还有府尹家的小姐作陪,要是没有讨厌的柴家人,颜梓青这小日子简直了,不要太爽。
柴府来了五六个人,见了颜梓青出来,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人。
“老婆子带着柴府这些不懂事的人,给大小姐见礼了。”为首的是个满头白发,带着一整套翡翠头面的老太太。
“柴老夫人快起来起,这是做什么,给我一个小辈行礼,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嘛!”颜梓青没想到柴府的人可以屈伸到这个地步,被吓了一跳,急忙叫春桃把柴老夫人给搀扶了起来。
“我家里那混账大儿子做了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情,实在是该死,承蒙王爷和大小姐没有怪罪,勉强保住了官职,我老婆子带着这些婆娘来拜谢大小姐是应该的。”柴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不过脸上依稀可见当年的神韵,和柴雅娴的容貌也有五分相似。
单看容貌,柴老夫人和蔼得紧,不过她那双被皱纹掩盖了的眼睛散发着精明的光芒,叫人看了不太舒服,此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善于算计的人。
“按照辈分来说,我倒是该喊老夫人一句外祖母了。”颜梓青坐在了主位上,和一旁的柴老夫人面带笑容地说道:“只是我此次是来护送母亲的灵位来法华寺,若是被母亲得知,我郑国公府的外祖母尚在,我就贸然喊老夫人为外祖母,怕是会惹得母亲不快,我是愿意老夫人知道我的心意的,只是这故去之人不好得罪,我只能喊一句老夫人了。”
柴老夫人被颜梓青给绕蒙了,本来是想用长辈的身份压颜梓青一头的,结果颜梓青兜兜转转地,居然名正言顺地喊起来自己为老夫人,柴老夫人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谁还不是个人精呢,虽然心里不得劲,脸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柴老夫人故作热切地握着颜梓青的手,温和地说道:“大小姐喊我一声外祖母是看得起我,我一个穷酸老婆子,怎敢与国公府的老夫人平辈,您喊我一句老夫人都是折煞了。”
“老夫人如此深明大义,简直叫我无地自容,不过我虽然不大方便喊老夫人,不过这舅母们倒是不碍事的,我素来听闻二妹妹有三个舅舅的,一直是羡慕极了,这三位想必就是三个舅母吧。”颜梓青绝对是故意的。
她不喊柴老夫人为外祖母,却喊她的儿媳妇们为舅母,这简直是赤裸裸地打了柴老夫人的脸,柴老夫人嘴巴嗫嚅了一下,最终挤出来了一丝笑容。
“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二舅母,那个是三舅母。”柴老夫人指着三个环肥燕瘦,的妇人依次介绍道。
颜梓青站起身来,依次见了礼,柴大夫人是个高高瘦瘦的妇人,脸型微长,眼袋在脸上挂着,嘴角虽然已经往上扬了,可仍然看出来是个尖酸刻薄的人。
二夫人和三夫人就不一样了,都是圆脸杏眼,看着一脸福相,眼底的戒备和怀疑也没有流露出来,给颜梓青见面礼的时候,也是乐呵呵的,比柴大夫人给人的感觉好了很多。
“这个是你大舅舅家里的表妹,小字娉婷,家里就她还没嫁出去了,这西京府里面她最熟悉,有空了就叫娉婷陪你出去逛逛。”柴老夫人从自己身后拉出来一个姑娘,尖尖的瓜子脸,生了一副勾人的狐狸眼睛,却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颜梓青看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叫柴娉婷,冒昧地喊您一声表姐吧。”柴娉婷走到颜梓青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子,唯诺地开口说道。
“那我就喊你一声表妹。”颜梓青顺手褪下手腕上的一个镯子,待在了柴娉婷的手上,看着柴娉婷头上那两支丞相府下人都不会戴的素银簪子,和耳朵上米粒大小的坠子,就知道柴娉婷是个庶女。
颜梓青吃过不受待见的苦楚,她不介意给柴娉婷一些体面,不过要是按照柴老夫人的话,留柴娉婷在身边作伴,颜梓青可不会答应。
几个妇人坐在正厅里面说说话话,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许久,颜梓青其实没什么想要和柴府的人说的,只是那柴老夫人和柴大夫人硬要找话题,颜梓青只能在一旁听着,不过这话说来说去,都是叫颜梓青不要追究柴大老爷的过错,毕竟柴府和丞相府是一家人,打折了骨头连着筋,真的撕破了脸对谁都不好。
颜梓青可不想和柴府的人做亲戚,任凭他们怎么说,颜梓青都会岔过去,丝毫不给柴老夫人面子。
颜梓青看着脸色越来越僵硬的柴老夫人,心里就觉得好笑,柴府的人是依据什么来觉得,自己不会追究的呢?就凭他们当年用那么不要脸的手段,把柴雅娴给送进丞相府,颜梓青就不会原谅他们。
“老夫人,时候不早了,祁王殿下那边还等着我过去服侍吃药呢,我就不配您了。”颜梓青站起来,说完了就转身往后面走去了,只留给柴府的几个人一个背影。
“母亲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油盐不进,现在还在拿祁王压咱们,果然如大妹妹信中所说,目无尊长,傲慢轻狂,还趁此机会勾着祁王不放,那祁王可是要娶咱们彤儿的,母亲,咱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啊!”柴大夫人满脸恼怒地说道。
“老大媳妇,你要沉住气,她一个远道而来的女子,如今仰仗的也只有一个同是从京城里面来的祁王了,咱们且看她嚣张几日,我就不信,祁王殿下还能一直在这里陪着她不成。”柴老夫人不屑地说道,在这西京府,就连西京府尹都得看他们柴府的脸色行事,她不信还拿捏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娉婷,你去颜大小姐的屋子等着,就说是我非得要你留下服侍的,不管她怎么赶你走,你都得留下,别忘了我教你的。”柴老夫人看了一眼柴娉婷,冷冷地说道。
柴娉婷瑟缩了一下,点点头,在柴大夫人不善的眼光中,一点点地往颜梓青的屋子走去。
“怎么见柴家的人见了那么久?”祁焕靠在床边问道。
“妇人之见本就话多,何况她们还有事要求我,自然是要把好话给说个便,我要不是托了你的福,现在还得在哪里听她们违心的奉承。”颜梓青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完全没有客气的样子。
看着颜梓青如此熟稔地给自己倒水,祁焕的眼底全是笑意,就刚才这种互相抱怨的样子,像极了日常的夫妻生活,妻子和丈夫抱怨自己的烦恼,丈夫轻言安慰,祁焕爱死了这种感觉。
不过,一想到京城里面还有一个祁隆恩,祁焕的心情就不美妙了起来,祁焕还不知道祁隆恩被迫娶李昌安的事情,还以为祁隆恩是颜梓青的世子哥哥,还在计划着怎么给祁隆恩安排一个不能抗拒的婚事,祁焕私心觉得,郭洛罗就不错。
颜梓青是完全不清楚祁焕的心思的,那晚在悬崖底下,祁焕把凌野口中自己喜欢颜梓青的事情,打着哈哈给遮掩了过去,像个笑话一样,随意讲给了颜梓青听,可巧的是颜梓青竟然也当成了笑话,笑得比祁焕还开心。
祁焕现在有些后悔,若是他告诉颜梓青,祁焕喜欢颜梓青不是个笑话,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