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勇在一旁看得冒冷汗,他不是没见过大夫处理外伤,可从未见过如此井然有序的伤口处理法子,从内到外,从清理到缝补再到上药,每一个步骤认真仔细不出半点差错,就连那双只堪堪握住剪刀、镊子的手也不见半点颤抖,甚至在血脉喷涌时也不见慌张,整个过程冷静沉着,一点也不像他知晓的那个静月公主。
等伤口全部处理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叶小萌整个人犹如虚脱一般,坐在椅子上叮嘱崔勇:“王爷夜里应该会发烧,这是正常反应,到时候你把这副药熬了喂他服下,另外,这个瓶子里的药每隔两个时辰喂他吃一颗,千万不要忘了!”
崔勇接过药:“公主放心,属下一定细心照料好王爷!”
“王爷会睡上几天,我行动不便,暂时便不过来,一来怕被人怀疑,二来我受了伤府里也不会太安宁,换药的事便交给你了。”
崔勇点头应下:“属下知道了。”
叶小萌却仍旧不太放心,毕竟广陵王的所有事都需要崔勇一个人,多多少少有不方便的时候,但府里现在不好分人过来。
顿了顿,她目光落到穆珠身上,眼见着她这会儿还站得远远的,便又将视线落在秀娘身上。
秀娘这会儿已经脸色如常,叶小萌打量她时,她的视线尚落在昏睡的广陵王是身上,似乎是有些好奇。
叶小萌这才想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见广陵王。
广陵王萧滕自年幼便征战沙场,年纪不大,浑身上下却已是将帅的气魄和威慑,即便此刻昏迷在榻,身上也是掩饰不住的凛然之气。而且他生得英俊,虽然经历沙场的洗礼让整个人褪去了少年英气,望而生畏,但不得不说,他棱角分明的硬朗五官,是普通男人身上没有的少将之气。
“秀娘,你在府里还没多少人相识,不如你留下来,和崔勇一起照顾王爷吧?”
“我?”秀娘有些惊讶。
叶小萌点了点头:“你胆子比穆珠大,若是崔将军忙不开,你还可以帮忙换下药。”
秀娘看了一眼榻上,这才点了点头:“好……”
让秦延进来背她回去,这里的事情便全权交给了二人。
叶小萌这一觉睡得沉,一来自己受了伤,伤口也流了不少血,二来昨天忙到半夜,所以回来之后倒头就睡了,只不过她这一觉并没有继续多久,因为第二天一早,宫里就送来了很多东西,还带了一位太医。
“公主便不必起来了,皇上知道公主受伤,特意叮嘱公主好好养伤。”
一旁的太医正在给叶小萌把脉以及查看伤口,叶小萌闻言看着来人道:“昨日太子殿下好像也受了伤,他现在怎么样了?”
“公主放心,太子殿下只是皮外伤,只不过刺客到现在还没有抓到,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深为忧心,所以也特意叮嘱公主这段时间不要出门!”
“公公可知,刺客是何人?”
太监低眉顺眼道:“奴才只是外殿伺候的,并不知详情!”
叶小萌点头应下,见太医已经开好了药方,便差穆珠塞了一锭银子到那太监手里,相送道:“公公辛苦了!”
“奴才分内之事。”
那太监也不推辞,拿了银子便离去,穆珠送完人回来,才看见叶小萌已经又靠在床头睡着了,连忙差人将礼品都搬了出去。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叶小萌的腿好了个大概,已经能自如下地行走,不过广陵王那边却不太妙,因着伤势严重,这段时间仍旧只能够留守在那个院落之内,倒是整个皇宫和京城都加强了防备,那些皇子公主的府宅外都加了巡夜的禁军,因此大半夜里出来,常常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这天,叶小萌梳了个头做了简单的男子装扮便带着秦延穆珠出了门。
还是在上次吃饭的酒楼,她包下一间厢房,请慕容瑾过来吃饭。
慕容瑾来的时候迟到了足足一刻钟,他在门口看见叶小萌的那一刻,一度有些不不愿意进门。
叶小萌便坐在屋里看着他笑:“怎么,换个装扮,慕容公子就不认识了?”
慕容瑾这才进了屋,眼神有些闪烁:“其实上次只是举手之劳,公主不必如此客气,特地请在下吃饭。”
“对于你而言是举手之劳,对于我而言却等同于救命之恩,”叶小萌亲手给他斟上一杯酒,“慕容公子就莫要推迟了,要不然,我会觉得你瞧不上月儿。”
慕容瑾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当日他在客栈和几位朋友说过的有关于静月公主的坏话,顿时便有些慌乱。
“不不,静月公主言重了!”
他立刻在一旁坐下来,接过叶小萌手里的酒,抬起头就把那杯酒喝了个干净,却因为太急,用力咳嗽了几声。
叶小萌无声笑过,端起碗给他布菜。
“我来京城不久也不知道京城有哪些好吃的地方,这家酒楼也就因为上次来过一次觉得味道不错,不知道京城可还有哪些好吃的酒楼?”
“有的!”慕容瑾这才接过话应起来,吃喝显然对于他来说驾轻就熟,因此一谈论起来,很快就消除了大半的尴尬和拘谨,至少看上去没有刚才进门时的状态那么糟糕了。
叶小萌安静听他讲话,时不时应上几句,慕容瑾说了好半晌,才忽然又把目光落在她脸上,对着她看了又看。
“你真是静月公主?”
叶小萌笑起来:“如假包换。”
慕容瑾皱了皱眉,忍不住嘀咕:“怎么和传闻不一样……”
“嗯?”叶小萌故意装作没听见。
慕容瑾回过神来,连忙摆了下手:“我是说,你的腿伤现在怎么样了?还疼吗?”
叶小萌垂眸看向自己的伤腿,略微动了动,笑道:“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还不能有剧烈动作,不能走太快。”
慕容瑾看上去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端起酒杯来有些心不在焉地喝了口酒,忽然就转过头来看向叶小萌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当触及她那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刚到嘴边的话又立刻压回喉咙里,眼神也躲闪起来,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下午还有点事,要不然,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