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嘉柔长公主嘴角的笑容更冷：“本宫倒要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么说是一点儿脸面都不打算给顾云歌留，就差直说她顾六姑娘和男人在此幽会。
嘉柔长公主话音一落，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便立刻上前狠狠踹那房门，房门本就是木头的，踹了几次后轰然倒地。
嘉柔长公主停在门口，看着顾云歌，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慌乱和羞愧来。
可惜，什么也没有。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嘉柔长公主心中骂了一声，撇去最后的顾虑，一脚迈了进去。
其实今儿周瑶来找她说这事的时候，她是有些犹豫的。
收拾了顾云歌倒没什么，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嫡，父亲也只是个吏部郎中，还不到让自己顾忌的地步，只是按照周瑶所说，与顾云歌有私情的人很有可能是宁阳郡王世子。
若是今日之事曝于人前，顾云歌纵然声名狼藉，可那白子煦也好不到哪儿去，算是同时得罪了明阳侯府跟宁阳郡王府。
可是……那又如何？
想到迟玉因为顾云歌而抗拒她选好的妻子人选，嘉柔长公主对顾云歌的怒火就再压抑不住。
于是再不犹豫的迈了进去！
屋子里安安静静，没有想象中的宁阳郡王世子，只有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和尚双目微合的坐着。
嘉柔长公主不死心的看了一圈儿，可屋子就这么大，除了这和尚便再没人了。
“你是什么人？”长公主一愣，下意识的便问了出来，“宁阳郡……”
话都溜到嘴边了，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是看见白子煦便也罢了，现在连人都没看见，这般一说岂不显得她有备而来？
净明睁开眼睛，不紧不慢的起身：“贫僧净明，见过长公主。”
净明。
嘉柔长公主顿了下，忽然想起这个人来。
前段时间以来，就听闻一个叫“净明”的和尚，许多世家贵族都找过他做法卜算，在京城也算是颇有名气。
当今太后和皇帝对佛道都礼遇有加，因此对待这样的出家人，嘉柔长公主也客气几分。
“大师不必多礼。”嘉柔长公主微微颔首，又有些疑惑道，“不知大师为何在此处？”
净明喧了句佛号：“贫僧是应明阳侯府六姑娘之邀来此的，顾姑娘知晓贫僧有玄奘大师亲手抄写的经文，想借去一观，好为明阳侯夫人誊抄一本，贫僧也愿成全她的一片孝心，便应约来此。”
净明三言两语，把缘由解释了个清楚。
他坑蒙拐骗这么多年，早就历练出一副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本事，就算面前站着的是长公主，也装出不悲不喜的样子，叫不知情的人看来，还真以为他是个世外高人，说出来的话自也多了几分可信度。
嘉柔长公主一眼扫过净明手中的佛经，又看了眼委屈的顾云歌，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她气势汹汹的来捉奸，却只找到这个老和尚，净明一个有名望的出家人，又是年近半百的，用他来污蔑顾云歌显然是不合适的。
再回想起她进门前说得那些个话，简直是打了自己的脸。
长公主满腹怒火，狠狠的剜了眼周瑶。
今儿周瑶来找她的时候，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再三保证今儿定能找到顾云歌和宁阳郡王世子，转头却出了这么大个乌龙。
周瑶吓得一缩脖子，心底一凉。
她身为周家嫡女，对嘉柔长公主的脾气早有耳闻，那向来是个霸道不讲理，又极爱面子的主儿，今日嘉柔长公主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只怕是记恨到自己身上来了。
可她也是听冯姨娘说的啊！
周瑶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却将冯姨娘咒了一通。
“原来是这般啊。”过了许久，嘉柔长公主慢吞吞的说道，“不过既然是大师在此，顾六姑娘又何必使人拦着你家姨娘，闹得本宫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嘉柔长公主这么说，一方面是给自己个台阶下，另一方面是责怪顾云歌小题大做。
顾云歌咬了咬嘴唇：“我请大师来没有告诉家人，只是想给祖母一个惊喜，所以不想被旁人看见……”
她说话间是极委屈的。
冯姨娘看顾云歌这番作态，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
今日来之前，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甚至还费了半天功夫，找到周瑶，甚至还请来了嘉柔长公主，结果众目睽睽之下便得到这么个结果。
回去之后明阳侯府那边暂且不说，长公主和周瑶怕是已经恼了她了。
嘉柔长公主这下是被彻底堵的说不出话来，用力一摆手，声音不悦：“顾六姑娘的一片孝心着实让本宫感动，毓蓉，你等下去咱们府上拿些太后娘娘赏赐的血燕给明阳侯府送去，便说是本宫给明阳侯夫人的一片心意。”
说是心意，其实也是放低了姿态。
明阳侯府又不是甚不入流的破落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必要因着此事将人得罪死了。
毓姑姑低声道：“是。”
说罢就吩咐人回公主府拿血燕了。
嘉柔长公主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起身就要往外走，顾云歌等人默默跟在后面。
就在出门的时候，忽然听见冯姨娘“哎呦”一声，往前一倒，直直的撞在了长公主的后背上。
嘉柔长公主养尊处优多年，哪里被人这般撞过，当即脚下就是一个踉跄，要不是毓姑姑在旁扶着，定是要摔倒的。
饶是如此，她也吓了一跳，头上的朱钗都歪了不少，仪容尽失，回过神来后暴怒的看向冯姨娘：“你这贱婢！竟然敢撞我！”
冯姨娘自己也刚站稳，脑海中对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懵的，看见长公主怒气腾腾的脸后，面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妾身……妾身不是有意的……”冯姨娘哆哆嗦嗦的想解释，舌头却在打卷儿，整个人也抖如筛糠。
顾云歌正好站在冯姨娘斜后方，她这么一跪，后衣摆上半个不显眼的鞋印就出现在顾云歌视线中。
她扫了眼冯姨娘后面站着的周瑶，蓦然想起前不久赏花宴上，同样被踩了衣摆的顾云澜。
周瑶此刻正俯视着冯姨娘，颇为不满道：“这姨娘为人毛毛躁躁，瞧着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人，走在长公主后面也不知道小心些，差点将长公主撞倒了，如今一句‘不是有意的’，便想掀过去？”
嘉柔长公主一听这话，就想到今日之事全因冯姨娘而起，若不是她想对付顾云歌，却连个消息都弄错了，自己何必出这么大的丑？
“好一个‘不是有意’。”长公主的笑容透着森然的冷气，“本宫今日治的便是你的‘不是有意’！来人，给我掌她的嘴，掌到她下次长记性为止！”
嘉柔长公主说完，便有公主府的下人上前，摁住冯姨娘便要掌嘴。
冯老太吓得不轻，怎么求情都不管用，赶紧转头看向顾云歌：“六小姐，您帮着求求情啊，姨娘她有身子，经不得打啊！”
顾云歌闻言抬头，犹豫了下，看向嘉柔长公主小心翼翼的道：“长公主，冯姨娘的确有身孕了，您看……”
“有身孕又如何。”长公主嗤笑一声，“她怀的是金子不成？冲撞了本宫，一顿掌嘴都受不得！”
顾云歌见状便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反正她开口求情也是怕日后落个见死不救的把柄，但长公主答不答应的，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
随后便是清脆的耳光声一下下的传来。
嘉柔长公主身边的人，对于如何行刑自是清楚，看着用力不打，其实没一巴掌下去都能打得冯姨娘耳朵嗡嗡作响。
就这么半点不留情的打，没一会儿冯姨娘的脸就高高肿起来，唇角也有血迹。
“行了。”嘉柔长公主略微消了消气，看向旁的毓姑姑，“你今儿送血燕到明阳侯府的时候，记得要与老夫人说清楚，他们家这姨娘行事莽撞，冲撞于我，是被我亲自罚的。”
“是，奴婢记住了。”毓姑姑应道。
嘉柔长公主这才由下人整理了下仪容，缓缓离开了。
此刻的冯姨娘已瘫倒在地，整个人倒在冯老太身上，瞧着已经昏过去了。
顾云歌对掌柜的道：“去帮我找一辆舒服些的马车，将姨娘她们抬上去吧，她今日受了惊吓，你们抬人的时候小心些。”
这一连串变故将掌柜的看傻在原地，听见顾云歌说话，才如梦初醒的应下，一面让人去拉马车，一面使唤伙计们帮着将冯姨娘抬了上去。
净明将一切看在眼里，这才彻底明白顾云歌今日的计划，心中对她的畏惧多了两层，也借机离开了。
转眼间，偌大的雅间中只剩顾云歌和周瑶。
“我倒是小瞧了你。”一旁安静中，周瑶忽然开口，“今日这局是你故意布给你家姨娘的，就等着她上钩呢，你是真的阴险。”
顾云歌笑了笑：“周姑娘客气了，都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但我也没想到，钓上那条傻鱼的时候，还能顺带着将一旁的蠢虾也收拾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她是没想到冯姨娘竟然找到了周瑶，还请来了嘉柔长公主。
不过不亏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