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自是能猜到茯苓心中的那些小算盘，不过眼下紫苏又不说话，她便是想帮紫苏说话也不行。
顾云歌又等了一会子，见紫苏的确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沉着声音道：“紫苏，我院子里有院子里的规矩，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也不能留你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晚些时候便有牙婆来领你走。”
顾云歌这话说得很坚决。
对于紫苏，她有些惋惜，却绝不姑息！
若是身边的人有了异心，是最容易出事的，紫苏不说她也不勉强，只是绝不会留她在自己院子里了。
紫苏一凛，连忙跪在地上，脑袋一下下的磕着地，口中哀求道：“小姐，求您别赶走奴婢！”
她磕得很是用力，没一会儿脑袋就青肿一片。
顾云歌却不为所动，摆了摆手道：“我心意已定，你不必求了，不过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你走之前去支两个月的月钱，另外牙婆那边我会交代，尽量让她给你选个好地方。”
茯苓听得差点笑出声，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
欢喜的是紫苏就这么被赶走了，以后少了个在小姐面前露脸的人，忐忑的是顾云歌冷漠的态度，紫苏都求成这样了，也没半分心软。
要是以后自己再犯了事儿，六小姐是不是也会一样不留情面？
茯苓这么一想，心里就复杂起来，看着半夏将紫苏带了出去，自己去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对上顾云歌打量的眼睛。
茯苓一惊，“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却听见顾云歌的笑声。
“我什么都没说呢，你跪下做什么？”
茯苓有些个尴尬。
总不能说她看见顾云歌的眼睛，心底发毛，下意识的就跪了下来？
不过她反应也算快的，立刻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回答道：“奴婢是怕小姐还生着紫苏的气，奴婢便跪在地上回话，小姐瞧着也舒坦些，免得气坏身子。”
她平日里伶牙俐齿的，颠倒黑白的功夫也是厉害。
“起来吧。”顾云歌压了压嘴角，“我便是生紫苏的气，也迁怒不到你头上，你这话让不知情的人听去，还以为我素日折磨你们为乐呢。”
茯苓讨好的笑了两声，从地上爬了起来，狗腿的说道：“小姐说的是，小姐平日最是心善，连带咱们院子里的下人都过得好，整个侯府哪个院子的下人不羡慕我们？”
茯苓说着，又斟了一杯茶递过来，谄媚道：：“小姐，您先喝口水。”
顾云歌的胳膊刚上了药，还疼着呢，哪儿有心思喝茶，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冯姨娘可找过你？”
上次她敲打的茯苓两句还是没有追究，便是想继续留着茯苓，通过她的动作去看顾云思的意思。
不过顾云思也是谨慎且聪明的，经过这么多事情，她不确定茯苓是否还忠于自己，便没有再联系过茯苓，俨然将她当成了弃子。
茯苓听顾云歌如此说，以为她连自己也怀疑上了，吓得重新跪了下去：“小姐，奴婢那次一时糊涂，自那之后再没跟任何人联络过，平日无事连院子都不会出，小姐明鉴，可莫要听了小人的挑拨！”
四小姐现在都不要她了，冯姨娘也是个自顾不暇的，她就算是想折腾，也没那底气了啊。
而且今次将哥哥从勾栏院的老鸨那儿捞出来可花了家里不少银子，茯苓急切的想重新得顾云歌的青眼，巩固地位多捞点钱，所以才会那么针对紫苏。
若是顾云歌都怀疑她，便连最后一处容身之地都没了。
顾云歌垂下眼睫，淡笑着道：“我就那么一问，不是在怀疑你——”不能茯苓松了口气，便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做的好了有赏。”
茯苓听见有赏赐，眼睛立刻绷大，期待的看着顾云歌，下一刻听见的话却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我要你去四姐那里，想办法得了她的信任，以后将四姐的消息告诉我。”
顾云歌说完，浅笑着看茯苓的反应。
茯苓笑着的嘴都没有合上，就僵在脸上，差点连表情都不会做了。
“小姐的意思是……让奴婢假意投靠四小姐？”茯苓小心翼翼道，“然后再将四小姐的消息告诉您？”
顾云歌点头。
茯苓不知该说什么。
她之前就暗中投靠过顾云思，小姐却不知道，眼下丢出这么个任务来，说起来倒不难。
可四小姐那边已经好些日子没联络了，不知道她可是相信自己？
茯苓心里琢磨着，面上却赶紧点头：“奴婢省得了，这些日子便去四小姐院子里，小姐放心。”
如此对她来说也方便不少，四小姐和六小姐都不得罪，具体帮谁，就看到时候谁给的利益多了。
茯苓眼珠一转，不小心露出几分贪婪来。
顾云歌只瞧了一眼就知道她故态萌发，狗改不了吃屎，又想着借这个机会去当双面细作。
不过恶心归恶心，顾云歌面上还是好好安抚了一番，毕竟将来这茯苓说不准有大用呢。
到时候且看顾云思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因着紫苏一事，顾云歌的心情也算不得好。
原先心里不舒坦了还能找顾云澜说说话，眼下顾云澜自己都满心苦涩的躲在屋子里绣嫁妆，顾云歌只得去花园子里走走散心，半夏也陪在她身边。
“小姐，紫苏这件事咱们要与夫人说吗？”半夏问道，“牙婆晚上就到了，若是要告诉夫人，咱们现在可要去夫人院子里一趟。”
当初紫苏是林氏亲自赐下的，虽然卖身契在顾云歌手里，但若是要将紫苏发卖，按照规矩来说还是应该只会林氏一声，表明对长辈的尊敬。
但林氏和顾云歌是亲母女，感情又是极好的，平日不太注意这些虚礼，所以半夏才有此一问
顾云歌想到这两日林氏和顾云澜那哀哀的样子，下意识的就摇头道：“不必了，娘和姐姐这两天正烦着，别用这等事情去打扰她们，先将紫苏送走吧，咱们院子里的活也不多，等过段日子再买新的丫鬟。”
半夏应了一声。
主仆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顾云歌说话间一抬头，正好看见头顶的树枝上一个大大的鸟巢，其上已经住了不少小鸟儿。
“这不是上次七小姐救的那些鸟吗，转眼都这么多了？”半夏好奇的说道，“说起来当初还是您帮着七小姐将鸟窝搭上去的呢。”
顾云华来的那天，顾云歌就在此处碰见了顾云纤，说起来也不过个把月前的事，这些个鸟儿都这般大了。
“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救它们的人还是七妹。”顾云歌收回目光，“对了，这段日子冯姝没有再去找七妹和周姨娘的晦气吧？”
冯姝当了姨娘后，锐气有增无减，变成主子没几天，家里不少下人都在抱怨她难伺候。
“没有，他们都自顾不暇的，哪还有心思去管旁人。”半夏说道，“现在大冯姨娘落了胎，这些日子缠绵病榻一直不见好，小冯姨娘一开始还嚣张的紧，可眼瞅着三少爷这几个月再没回来过一次，她也算消停了。”
下人们最是会见风使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冯姨娘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机会，不欺负她们也就算了，怎么可能忍着冯姝那脾气。
也就是明面上不敢反抗，不过但凡是冯姝交代下去的活儿，下人们都是应付了事，时间一久她的日子自是不好过。
冯姝因着这些琐事都找过林氏，不过林氏每日都在担忧顾云澜，哪有心情理会，连人都没见就打发走了。
“那就好，你让人继续盯着她，要是些个小事就罢了，若是她再有什么举动，定是要通知我。”
冯姝已经算计过家中一次，要再有第二次，顾云歌都打算提前要了冯姝的命！
这世间的事情最经不起念叨，顾云歌正和半夏说着，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冯姝也刚拐过弯来，远远也看见了顾云歌。
双方的容色都是一敛。
冯姝是极不想看见顾云歌的，但顾云歌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冯姝一个姨娘又不能自己走，否则就是坏了规矩，于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给顾云歌行礼：“婢妾冯氏，见过六小姐。”
冯姝低着头只觉得憋得慌。
好在顾云歌没有为难她，声音淡淡的：“小冯姨娘客气了，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如此多礼。”
说着示意半夏去搀扶一下冯姝。
冯姝被半夏扶着起来，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