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连忙道：“这便是我的那位朋友，在医术上颇有钻研，今日便是请她来给王爷瞧瞧。”
七情早就知道乔筝的身份，也知道她的真实长相，此刻心里颇为惊讶，没想到医术之外，乔筝的易容术竟然也如此精湛。
不愧是神医谷的传人。
七情收敛了心思，对顾云歌和乔筝客气一笑：“那今日就有劳这位姑娘了，请吧。”
说罢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顾云歌和乔筝一起进去。
院子是两进的，没走几步，顾云歌就看见远处的月光下坐着的叶疏寒。
七月的天气分明是炎热的，但当那一袭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犹如清辉泄落，甚至多了几分仙气，似乎不属于这喧嚣尘世，随时都会踏月而去。
叶疏寒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对顾云歌笑了下，清寂的眼底亮了下：“来了？”
顾云歌有种错觉，仿佛他像是在此等了她许久，若是她不来，他便一直一直的等下去，直到石化……
顾云歌暗自摇头，甩开心里冒出的这奇奇怪怪的想法，对叶疏寒行了一礼：“王爷，我带朋友来了。”
叶疏寒的视线离开她，看向身后的乔筝，乔筝还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我朋友她闲云野鹤惯了……额……”
“无妨。”
叶疏寒温声说道，打断了顾云歌的解释。
乔筝看了看叶疏寒，又瞥了眼顾云歌，若非顾忌场合不对，差点冷哼一声。
这瑾王看顾云歌的目光这么不一般，得亏这傻妞还以为他真的只让她找人看病呢，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蠢死了！
乔筝狠狠吐槽了顾云歌一通，也没多话，走上前帮叶疏寒把脉。
触及他手腕的时候，乔筝的眉心一皱。
这温度也太低了些。
体温乃人之元气，叶疏寒病成这般……情形不容乐观了。
乔筝沉默了把脉许久，久到七情都有些沉不住气了，没忍住问道：“姑娘，我家主子的病情如何？”
乔筝收回手，默然不语。
叶疏寒声音平静：“直言便是。”
乔筝这才说道：“您身体里是被下过蛊吧？”
此言一落，众人一惊。
顾云歌是最震惊的那个，她知道叶疏寒的身体不好，却万万没想到是“蛊”，她前世在皇宫飘荡十年，见惯了丑恶勾当，也没碰见过这等事。
七情也是惊讶的。
有关蛊虫，医术上都少有记载，太医们都对此一无所知。
再加上王爷这些年来有心隐瞒，普通人只道他身体不好，知道更多内情的，如皇帝之流以为他中毒，叶疏寒也故意让皇帝如此误会。
但其实，他是中了蛊，这么多年，乔筝是第一个通过诊脉诊断出的。
七情眼底一片火热：“你可有救治的法子？”
“无。”乔筝干脆利落的摇头，“他这蛊虫种在身体里已经十多年了，早就深入骨髓，我无能为力。但我能看出来，要是找不到根治之法，就算用天材地宝吊着，最多六七年的时间，这身体就撑不住了。”
顾云歌心底叹了口气。
乔筝说得没错，前世叶疏寒就是几年后去世的。
七情就算早知道结果，这会儿眼睛也黯淡了下来：“真的再没有办法了吗？”
乔筝犹豫了下，模棱两可道：“现在我的确无能为力。”
有关蛊虫记载甚少，若是能找到师傅留下《扁鹊内经》，钻研一段时间，兴许还有点希望。
可这话她是万不能说出来的，否则身份便暴露了。
叶疏寒面色平静如斯，看不出半分波动。
一时无人说话。
过了良久，叶疏寒才咳嗽两声：“既如此，也是天意了，多谢姑娘。”
言语间有送客之意。
顾云歌便打算带乔筝离开，都走到门口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瞧着月色下的叶疏寒还是那么坐着，似乎要跟夜色融为一体。
“你先走吧。”顾云歌低声对乔筝说了句。
乔筝皱眉，没有独自离开的意思。
来之前，她以为这王爷最多就是被人暗害，中个毒什么的，没想到他是中蛊了！
御蛊之术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这些年中已逐渐失传，因为它太过霸道阴厉，早年会御蛊的人几乎都被杀了。
现今能将蛊虫用的如此厉害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她虽不知叶疏寒为何被下蛊，却也知道那原因不是自己能探究的了的，更不想顾云歌过多的牵扯其中！
顾云歌看得出乔筝的意思，却还是固执的说道：“没事的，你先走吧。”
她也不想被牵扯进更多的阴谋里，可叶疏寒那般，她没办法无动于衷的走掉。
乔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独自离开了，顾云歌则转身回到了叶疏寒坐着的地方。
七情不知何时也退下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二人。
“王爷。”顾云歌小声道，“今日之事……我不会与旁人说的。，”
这消息一旦传出，可是惊天动地的，那对于普通人来说近乎传说的御蛊之术竟真的存在于这世间。
瑾王府再难得安宁。
“我知道。”叶疏寒抬起头来看她，笑容温淡，“我没有这般想过你。”
见他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顾云歌心里更是难过。
哀大莫过于心死，这些年叶疏寒定然也想尽了方法，若不是见惯了失望，哪能如今日这般淡定无波。
“将来兴许能有一些机会呢。”顾云歌安慰道，“我朋友年纪尚轻，若她将来医术更有精进，说不定就能治了，王爷自己也莫要放弃才是。”
她说得很隐晦，又很坚定。
叶疏寒抬头看她，忽然问道：“若是将来我找到了救命之法，你愿助我么？”
这话问的仓促。
顾云歌虽然意外，却还是坚定的点头道：“若真有那一日，必竭尽所能！”
叶疏寒救过她许多回，这人情，她是一定要还的。
此时的顾云歌想的那么简单，所以她没发觉这话问的突兀，也没去想言外之意。
她说的那么认真，眼睛亮亮的，丝毫不知自己允诺的是什么。
叶疏寒看了她良久，胸口有什么在滚动，却猛地闭上了眼睛：“顾六姑娘请回吧。”
语气比往日沙哑些，却不难听出其中的疏离。
就算顾云歌已经习惯叶疏寒这般忽冷忽热的性子，也被说的愣在那里，缓过神来见叶疏寒已经背过身去，便尴尬的扯了下嘴角：“那我先走了。”
对面没有回音。
顾云歌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