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鸿卓给不了一个准确的答案,让顾三爷心中一沉。
皇帝看了眼昏迷的顾云歌,沉吟了下道:“张敬安,给她安排一个养伤的地方,近日可留在皇宫。”
张敬安是皇帝身边最信得过的公公,方才也是他情急之下扔出手中的酒壶砸中了刺客的手,才让皇帝躲开第一次攻击。
“是。”张公公应了一声,瞅了眼顾云歌,心道这顾家六小姐运道着实太好!
本来就靠着杀倭寇立功,今日刚封赏完,居然转头便救了陛下。
眼下周遭一片狼藉,显然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可待此事清算时,她这必极大的功劳,借着此事一飞冲天都不为过!
顾三爷没想到皇帝会下这般旨意,立刻跪在地上,心里极为复杂。
一方面,从皇宫到明阳侯府距离不近,歌儿伤得这般重,是无法强行带她回去了。
可留她一个人在宫里,怎么想都不放心,今日居然有人胆大包天的来刺杀皇帝,谁知女儿一人在此会遇到什么!
顾三爷眉头紧锁,心里正在盘算,忽然听见紫苏的声音:“老爷,夫人的呼吸平稳许多,等下就能醒来了。”
方才他上前去看顾云歌的情况,便让紫苏扶着昏过去的林氏。
此刻紫苏这么一开口,顾三爷倒是眼睛一亮。
“臣谢陛下隆恩。”顾三爷跪着道,“臣想请陛下再给个恩典,允许臣留个丫鬟在此陪伴小女,这丫鬟是小女往日用惯了的,待她醒后也可伺候在侧。”
皇帝倒是没多想就答应下来。
按照道理来说,皇宫中不能留宿外人,尤其是今日这节骨眼上。
不过顾云歌今日可是替皇帝挡了刀,妥妥的功臣,顾家想留个贴身丫鬟也是情理之中。
乔筝听见皇帝开口,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她方才也是着急,灵光一闪忽然开口,就是想提醒顾三爷她的存在,幸好皇帝也没反对。
顾三爷谢恩之后退了回来,压低声音对紫苏道:“你这些日子好好照顾小姐,千万谨慎着些,嗯?”
他这话一语双关,乔筝自然听得懂,低头道:“是,我定会护小姐周全。”
顾三爷此刻身心俱疲,也没注意她自称的是“我”而不是“奴婢”。
眼下的太极殿里一片狼藉,侍卫们有序的走了进来,将众人带出宫去,然后由宫人来清扫此处。
顾云歌自然也被安顿下来。
张公公将她安顿在一个叫“朝霞苑”的地方,特意调了好几个宫女太监来伺候,还请了几个御医来为顾云歌诊治。
顾云歌被抬着离开,乔筝紧随其后,却在出太极殿门的时候,迎面碰见一个倩影。
晴雪缓缓上前走到了顾云歌身边,微微叹息一声:“今日可真是惊险,顾六姑娘也因此受伤……”说着便伸手去碰她的手腕,却被乔筝拦下。
乔筝没见过晴雪,但这不妨她知道这人。
顾云歌有事并不瞒她,所以乔筝知道当初的追魂香就是晴雪下的,也只眼前这女子行事诡异,表面上似是一个青楼女子,实则身份不简单。
于是淡声道:“我家小姐受了伤,姑娘还是莫要碰她的好,眼下我们还急着去治伤,姑娘的好意我代小姐谢过了,等她醒来后会与她说的。”
晴雪收回了手,有些惊讶的看了紫苏一眼。
顾云歌身份特殊,身边的人和事,他们都时刻搜集着,是以她知道今日这个叫紫苏的丫鬟颇得顾云歌的喜欢。
可这丫鬟倒是比资料里记载的更难对付。
她方才伸手去碰顾云歌,是想趁机把脉,看看顾云歌的伤情到底如何,没想到紫苏眼疾手快的拦住了,还说了那么一席话,让她没有理由继续拦着。
乔筝才不给晴雪反应的时间,对抬着顾云歌的侍卫道:“麻烦几位快些吧,我们早些过去,让御医仔细瞧瞧的好。”
侍卫们应了一声,抬着顾云歌离开了,晴雪则站在太极殿的门口,目送他们一行人远去。
……
那些御医说的也与仲鸿卓差不多,这伤口也就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内脏,没有性命之忧,等过些时候才能醒来。
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便拨下众多补品来此,嘱咐要照顾好顾家小姐。
与此同时,皇宫开始了一场大清洗。
今日这几个刺客都不是普通身份,有舞女、侍卫,这可都是皇帝近身使唤的人,这群人中都能出现刺客,想想都让人后怕。
据说当晚慎刑司的惨叫声就没听过,前后几十人被送了进去,不套出点什么定不罢休。
不过这一切都跟顾云歌没关系了。
她依旧昏迷着,宫女们服侍了她喝完药准备守夜,却被乔筝劝了回去:“我们分开守夜吧,她一日不醒,我也睡不着,我先在此处守着,等后半夜了你们再来换我。”
宫女们一想也有道理,便先去外间休息了。
乔筝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继续假装成普通丫鬟那样给顾云歌擦了擦汗,时不时用看看她的伤口,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屋顶上有微微的响动,然后便是一片平静。
乔筝耳廓一动,嘴角勾起个冷笑。
皇帝可真是个多疑的人。
便是今日顾云歌帮他挡了刀,他还是派人在暗中观察着,黑暗中的人武功很高,可他不知道乔筝也会武功,而且对气味极为敏感,知道他的存在,于是演了这么久的戏。
直到方才他离开,应该是没发现异样,回去复命了。
“别装了,起来吧。”乔筝冷冷的看向床上的顾云歌。
下一刻,顾云歌就睁开了眼睛,对乔筝露出个浅淡的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她眼睛依然清亮,也脸色很是苍白,气息也弱了许多。
顾云歌假装晕倒不假,可那一刀是真真切切的刺在了她的身上。
乔筝看着她忽得来了气:“你知道瞒不过我,那还敢做这等事?你知不知道人的身体就那么大点地方,刺客的匕首略微偏上几寸,你便救不回来了!”
乔筝依稀记得,在皇帝被刺杀前的那个瞬间,顾云歌紧绷的身体。
她是知道的,也是故意的。
乔筝的发火在意料之中,顾云歌苦笑一声:“那刺客定是朝着皇上的心脏去的,我大致算了位置,刻意用肩膀去挡,也是将伤害减到最少……不过你说得对,这样做是冒险的,差点就没命了。”
刀子入肉的那一刻,她又体验到多年前靠近死亡的感觉。
“你到底是图什么啊!”乔筝不解的问道,“这‘救驾之功’说着好听,值得你用命去赌么?”
以她对顾云歌的了解,顾云歌绝不是那等为了肯舍弃自己命去救驾的人,这女人无利不起早,若她不是贪图什么,乔筝是打死都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