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试探的问道：“顾姑娘，您怎么知道这里是冷宫？”
红砖青瓦，即便从外表上看上去，冷宫也跟其他地方无区别，之前没来过皇宫的顾云歌是如何一眼看出来的？
“……”这问题将她问住了，顾云歌嘴角一抽，现编了个理由，“他们要毁尸灭迹，这个皇宫里，再没有比冷宫更适合的地方了吧？”
这回答七情倒也反驳不了，心里还有些不信，却不好说出来，于是指了指里面：“顾六姑娘里面请，我家王爷在等着了。”
顾云歌一点儿也不诧异叶疏寒在这里，顺着七情指的地方走了进去。
冷宫也是很大的，她进去这间屋子平日没有人住，一进屋就看见叶疏寒的身影。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衣角绣着银色的丝线，流光夜华，端的是清俊无双。
“王爷。”顾云歌踱步上前，行礼一礼
叶疏寒看见是她，回过头笑了下，刹那间如天波璀玉，好看的紧。
“近日查到一些事情，想与你说。”叶疏寒指了指东南边的角落，“我们去那边。”
那里矗立着一个破败的屏风，瞧着有年头了。
顾云歌应了一声正要走，脚下都迈开一步，却见叶疏寒还停在原地。
额，他不走么？
顾云歌眨了眨眼睛，等着叶疏寒自己转动轮椅，可他端坐在那里，没有动弹的意思。
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王爷，我推您过去？”
叶疏寒自己是可以操控轮椅的，顾云歌本以为他定能听得出自己客气一下，哪知叶疏寒顺势点头：“好，有劳了。”
顾云歌：“……”
她认命般的推起轮椅，与叶疏寒一起朝墙角走去。
他身上透着些许寒气，顾云歌离得近了能感觉出来，似是连发丝都有些冰凉。
而且他面上的皮肤越发的白，没有半分血色。
前往东南角的这一小段路上，顾云歌脑海中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临近东南角后，心神才转移到屏风上。
这屏风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它看起来很破旧了，莫说是皇宫，就是寻常勋贵人家都不会用这么老旧的东西，当然，因为它所在的地方是冷宫，倒也合理了。
就在顾云歌一门心思看着屏风思考的时候，叶疏寒伸出手，似是要够屏风上的什么，可是他坐在轮椅上，胳膊伸得有些吃力，临了无奈的看向顾云歌：“顾姑娘，可否帮个忙？”
“哦。”顾云歌晓得他是要伸手碰屏风上的某处，便架起他的另一只胳膊，借力让叶疏寒起来一点。
他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修长的手指朝上，扣住了屏风画面上鸟儿的眼睛。
只听“吱呀”一声，一道暗门从墙面上打开了。
密道。
顾云歌看着这个机关，心中颇为惊讶。
她自诩对皇宫了解，却不知就在这冷宫的屏风上便有一个开启密道的机关。
顾云歌一心想着密道之事，脑海中有什么违和的事情一闪而过，她也没细想。
要是顾云歌多想想，就会想到一件事——要是摁这个位置就能开启密道，叶疏寒为何不与她说了让她来摁，这般两人也不用接触了。
“王爷，这密道是通往何处的？”顾云歌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和今日之事有关吗？”
叶疏寒没有直接回答她，温声说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顾云歌抬头看向那漆黑的通道，再无犹豫的推着叶疏寒走了进去。
密道里极为安静，两侧的墙面上却镶着几个硕大的明珠，借着只幽暗的光线，顾云歌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出现个石子硌到叶疏寒的轮椅。
竟然有夜明珠，这里定是个极重要的地方。
顾云歌想到，也难怪自己前世不知此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般重要的地方，四皇子登基后也没听他提及，为何叶疏寒会知道？
兴许他猜到她满腹疑惑，终究还是解释道：“这个通道，是通往地下的天牢。”
“天牢？”顾云歌顿住脚步，“可天牢不是在刑部吗，皇宫到刑部可远着呢，这通道够走几个时辰那么久？”
通道这东西，建造起来费时费力的，而且那天牢的位置人人都知道，从地面上过去不久得了，何必非要从皇宫里过去，费时费力。
“这个天牢不是你知道的那个，或者你可以称它的暗牢。”叶疏寒说道，“这天牢是建朝之初便存在的，其中关押的都是不可能再放出来的人，这些人对外界而言，可能从不存在，也可能已经死了。”
“大齐建立之初，我的先祖极得太祖信任，这暗牢便是由他掌管，是以我知道通道在何处。”
叶疏寒这般说，顾云歌明白几分。
想必这牢里关得都是见不得光的人吧，比如因为某些原因，对外说将人杀了，其实偷偷藏在这里。
不过皇帝也是心够大的，将一群威胁放在自己住的皇宫里，也不怕哪天出来个越狱的，也不怕睡梦中被人宰了。
顾云歌心里嘀咕了一句，推着叶疏寒继续走进去，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们走到了头，看见眼前的景象，顾云歌险些发出一声尖叫，也明白了自己方才的想法有多愚蠢。
越狱？
就这样子，要是所有犯人都是这样，那他们此生都不可能与这两个字有关联！
眼前之人被砍掉了四肢，挖去了双眼，只有一个身子孤零零的被绑在那里，而且人还没有死。
听见动静，那“人”转过头来，两个空洞洞的眼眶看向顾云歌，极为可怕。
“暗牢的规矩，来此的人绝不能再出去，所以都是斩断四肢才送进来的，无论是否招供，都不能活着离开。”
叶疏寒静声说道。
他神色平静，便是在这个阴森诡异的地方，他周身也宁静如昔。
顾云歌到底不是普通深闺女子，看见这番骇人的景象，平复了片刻心情便也缓了过来，忍着不适朝那人看了几眼，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人我见过。”顾云歌脑中灵光一闪，“她就是那天假扮成舞女，刺杀陛下的那个人！”
可是这人不是死了吗？
当天行刺的三个舞女，混乱中死了两个，重伤了一个，重伤的那个在押往慎刑司的路途中，来不及审问也死了。
皇帝盛怒之下把教坊清理一通，倒了也不知道这些舞女究竟何时混进去的。
“死的那个是假的，真的被半途送来此处。”叶疏寒顿了下，补充道，“陛下不知道此事。”
顾云歌手指一顿。
叶疏寒没有将话说透，但她是个聪明人，联想到他之前说的，便也猜出几分来。
这暗牢早年的确是太祖跟叶家先祖所创，用来处置那些不宜让外人知道的犯人。
不过几代之后，皇族中人不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就连当今圣上都不知，这里彻底成了瑾王府的地盘。
想到这里，顾云歌心狠狠一沉。
叶疏寒不应该跟她说这些的。
这么大的秘密，他这等聪明人应该瞒的死死的，又怎么会将把柄送到她手上？
这么做除非是想将她拉到他的船上，或者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说出去。
顾云歌站在阴暗的地牢里，心思千回百转，一时周围安静至极。
叶疏寒自是能感觉得道她比往常快的多的心跳，顺着之前的话说道：“她受过特殊训练，若是交给慎刑司，那些刑法定不能让她吐出真相，我便让人换了个尸体进去，将真人送来此处，昨日也总算问了出来。”
顾云歌看着那个被砍掉四肢的人，挖去眼睛的人，一时有些感慨，口中还是很给面子的问道：“她的主子是谁？”
她虽这般问，心里却有个答案。
叶疏寒声音温淡，吐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血莲教。”
果然。
顾云歌闭上眼。
叶疏寒继续说道：“不止当日的几个刺客，若是我猜的没错，今儿那几个引你出来的太监，也是血莲教的人。”
他们现在不光要杀皇帝，也要杀她。
“他们可真厉害。”顾云歌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他们这般江湖门派，哪里来的能量在皇宫大内安插人手，还是这许多的人？”
教坊的舞女，侍卫，还有太监，血莲教不动声色的渗透到这等地步，这哪里像是个江湖门派能做到的？
不知何时，七情也进来了，听见顾云歌的问题，他主动开口道：“血莲教虽是江湖门派，可实际上一直有意染指朝政，只是平日里隐藏的深，没有引起朝廷的警觉罢了。”说着还不忘邀功，“不过我们瑾王府一直在暗中盯着，这几个太监的暗桩也发现一段时间了，不然哪能就这么巧，赶在他们害您之前来阻止？”
七情后半段话顾云歌完全没听进去。
现在她满脑子就一个问题：血莲教为何要寻上她？
今次她破坏了他们刺杀皇帝的计划，报复也在情理之中，可去年她与血莲教毫无瓜葛，他们为何要派人在郊外刺杀她？
而且据她猜测，前世在家庙也是那些人动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