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情看在顾云歌眼里却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状似无意的说道：“爹爹，上个月娘亲的铺子刚结完账，我们手中也宽裕，不如在京城买个院子如何？先不要买大的，三进的就够。”
顾三爷摆了摆手：“买院子做什么？京城的地方寸土寸金，便是有钱也不应这个挥霍。”如此说了，他忽然想起什么，正色去看顾云歌，“你怎会突然想到要买院子？”
被父亲的视线盯着，顾云歌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三进的院子大小合适，一家人住刚刚好。”
顾三爷盯了顾云歌一会儿，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找些别的事情玩，这置地一事花费太大，我们一直住在侯府，也用不到那些地方，还是莫要折腾了。”
顾云歌的心便彻底沉了下去。
她方才那些话是在试探爹的态度，看他是否有意脱离明阳侯府。
爹也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们不会分家，不会离开明阳侯府。
这让顾云歌颇为焦躁。
今日之前，她还能慢慢等着，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想分家之事。
可今儿听见魏王与明阳侯说完那些话，顾云歌恨不得立刻分家，昭告世人两边再无瓜葛。
涉及谋反，对三房来说都是有害无益。
魏王成事，三房捞不到好处，魏王失败，三房要跟着完蛋的。
奈何爹不愿意。
顾云歌这么想着，压低声音道：“爹，如果，我是说如果，祖父他有意站边皇子，想要个从龙之功，那我们……”
“歌儿！”顾三爷板起脸来，很是严肃道，“无论如何，都不可对你祖父无礼，无论他做什么都不是你能置喙的！”
哎，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只要涉及到明阳侯，她爹从来都是这般。
顾云歌心里沉沉一叹，也没辩白，挤出个笑来：“我知道了，爹。”
正说着话，顾云歌敏锐的听到门板发出“吱呀”一声，立刻大声道：“谁在外面！”
语气中不禁带了三分凌厉。
书房的门被打开，莫姨娘拿着食盒站在那里，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看顾云歌。
“六小姐，妾身方才是来给老爷送吃食的，听见您在里面，便不敢打扰。”她低声道，“还请六小姐别怪罪婢妾。”
顾云歌压了下嘴角，神色有些冷。
这位莫姨娘，还是当初冯姨娘跟娘亲相争时，被爹爹从外面带来的。
她身份很低，入府后也夹起尾巴做人，倒是没惹顾云歌的厌恶，今日却在门口偷听他们父女说话。
是的，偷听。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不敢打扰”这种鬼话，顾云歌死都不信。
“是你啊。”
看见爱妾，顾三爷神色缓和了下，揉了揉太阳穴：“将食盒带过来。”说罢看向顾云歌，“时候不早了，歌儿也早点去陪着你娘用膳吧。”
这是很委婉的让她离开。
“是，那女儿先走了，爹处理完公文也早点休息。”
顾云歌说罢行礼告退。
……
第二天早上，林氏瞅着顾云歌的样子担忧道：“昨晚没睡好？怎么看着没精神。”
顾云澜闻言，伸手在顾云歌的额头上探了下：“还好，没生病。”
顾云歌低头将粥喝完，擦了擦嘴道：“兴许是这些日子待在家里太闲了吧。”
她昨晚是没睡好。
本想将这些事写下来告诉叶疏寒，可一封信又说不清楚，便与他约了时间，打算当面儿告诉他。
昨天听到的事情太多，顾云歌捋了好久，还是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
当初的襄王之死真的与皇帝无关？
那封诏书现在在何处？
瑾王妃为何会被搅入此事中，东太后生产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昨夜一闭上眼睛，这些问题就涌了上来，折腾的她成宿都没睡好，今天可不就没精神。
眼下林氏问起，顾云歌便随口胡诌了个太久没出门的理由，听得林氏一乐，用力戳了下她的头：“真是胡说，每日就见你在外面跑，才去祁家不久，怎的就在家憋坏了？再有哪家的女孩如你一般。”
顾云歌生怕娘亲翻旧账，赶紧低下头使劲儿吃春卷。
林氏觑了她一眼：“既如此，明日就与我一起出去吧，也好过再说我将你拘在家里。”
顾云歌将口中的春卷咽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娘是要带我去哪儿？”
“祁府的东亭县主约我去西山上走走，说当天会带上她们府上的女儿，你与那祁姑娘玩的好，便叫我也带上你们姐妹。”
林氏这般说完，就听见顾云歌筷子掉地的声音，抬头疑惑的看向她。
顾云歌尴尬一笑：“不……不小心掉了。”
东亭县主给娘亲向来无交往，好端端的怎么会约着爬山？
定是上次与祁婉音合计之事成功过了。
这么想着，顾云歌更是紧张，没由来的多了些做贼心虚，想要去捡筷子，头又磕在了桌子上。
“毛毛躁躁的。”林氏嗔了她一眼，说着又让下人重新取了双筷子放下。
得了这消息的顾云歌就更吃不下去了，食不知味的吃了两口，与林氏说了会子话就开溜了，刚出院子就被顾云澜喊住。
“歌儿，今日之事，你对我没个解释？”顾云澜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东亭县主是祁公子的母亲吧，她怎会忽然找到娘亲？”
顾云歌对着她是不想撒谎的，于是用脚尖扒拉着地上的石子，口中嘟囔道：“那……兴许就是被她儿女撺掇的吧。”
顾云澜温婉的双眸眯了起来。
顾云歌便把之前发生在祁府的事情简要的说了遍。
“……就是这样，应该是东亭县主想要见我，然后就找了娘亲吧。”
顾云澜也没想到这几人如此折腾，还让他们折腾成了，口中轻斥了声：“真是胡闹。”
顾云歌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
“事已至此，对你们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果。”顾云歌顿了下，“不过无论是你，还是祁公子兄妹，日后也要注意莫说漏了嘴，这事儿要是让东亭县主知道始末，定是会伤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