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澜向来没有落井下石的习惯，侧身避开这一礼，不卑不亢道：“夫人不必如此，周姑娘心情不佳，她说的那些话我不会放在心上，只是今日之事，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
周夫人喏喏应了两声，无颜留在此处，匆匆告别之后下山了。
东亭县主在旁边看着，对顾家两姐妹有了个了解。
顾云澜乃是嫡长女的风范，言行举止温婉大气，而顾云歌比她姐姐凌厉两分，涉及原则就不肯退让。
作为东亭县主来说，她还是更喜欢顾云澜这等性格，本来也想着照着这个样子来挑儿媳妇，可是自家儿子那等情况……
哎。
能有个让他看着还算舒坦的女孩就不错了，只要女孩家世人品别太寒碜，其余都好说。
东亭县主整理好心情，对林氏道：“莫要让不相干的人扰了心情，刚才都走累了，我们进道观坐坐吧。”
林氏打起精神应了一声，一行人往里走去。
今日秋高气爽，道观里高高的树木挺立着，远处传来焚香的气味，自有一股宁静。
东亭县主和林氏有意不提方才的事儿，两人默契的转开话头说起了旁的，身后几个小姑娘却都没了方才的兴致。
顾云澜低头默然不语，顾云歌见自家姐姐难得有个好心情却被那周瑶弄没了，心里又给周瑶记上一笔，寻思着怎么才能让她更惨些。
祁婉音看了眼心思低沉的顾云澜，摇了摇她的手臂：“顾二姐姐，方才那周瑶都是失心疯的言语，你莫要理会她。”
“我娘常说，这世上有一种人，自己过得不好也会怨天尤人，瞧着谁都亏欠自己，恨不得也将别人拖下水，瞧着旁人过得比她还惨，心里才会快活三分，所以你千万别将周瑶的话放在心上。”
听祁婉音这般安慰，顾云澜打起精神对她笑了下：“我明白，多谢你。”
明白归明白，心情总归是不好的。
她素来不是顾云歌那种果决的性子，瞧着周瑶那样，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所以当林氏与东亭县主进屋子拜会道长，让她们几人自己在外面玩时，顾云澜便主动说要自己出去走走。
“我陪你！”顾云歌立刻说道。
“不了，我想自己去。”顾云澜拍了下她的手，“散个心而已，无事的。”
说罢就一个人朝着山后的小路走去。
“让顾二姐姐一个人静静也好，要是她太久不回，我陪你去找她。”祁婉音说道，“我饿了，想去吃些观里的素斋，你要一起吗？”
顾云歌收回目光，忽然想到今日还约了叶疏寒，摇头道：“我没胃口，你去吃吧。”
祁婉音应了一声，带着丫鬟去了。
顾云歌今日带出来的是半夏和阿凝，转头对她俩道：“你们若是饿了，也去吃点东西，我也出去一趟，等下回来。”
叶疏寒今日也在白云观中，她要将那天听到的事情与他说。
“好。”半夏出门前就得了顾云歌的话，并没多问，拉着阿凝走了。
“阿凝，我们也去吃些东西吧，要是夫人她们下午还想转，可有得走呢。”
阿凝“嗯”了一声，目光却盯着顾云歌离开的背影。
半夏见状，还以为她是不放心，便说道：“要不你还是跟着小姐一起去吧，这里太偏僻了，总觉得不放心。”
阿凝听半夏如此说，立刻收回了目光：“不了，小姐既然没说让我们跟着，就必有她的道理。”
顾云歌是去见王爷的，能有什么不放心？
若说不放心，这里才是最不让人放心的，万一那东亭县主真的看中的顾云歌，两家打算结亲了，王爷要怎么办？
耳边的半夏还在说着什么，阿凝却满腹心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忽然她想到什么，对半夏说道：“我有些内急，你先走吧。”
说罢转头就跑了。
“你去哪儿！”
半夏喊了一声，可七凝没有回头，一溜烟就不见了。
……
顾云歌按照叶疏寒给她的地址，到了白云观侧面的一个厢房前，走上前敲了敲门。
“请进。”
她推门进去，瞧见七情在院子里等她。
“顾六姑娘，王爷在屋里呢。”七情冲她点了点头，“这几日王爷一直在病中，不能吹风。”
“之前我在皇宫见到王爷的时候，他分明还是好的，第二日就听说他病了。”顾云歌奇怪的看向七情，“可是有什么缘故？”
有什么缘故？
还不是您说了那一席话，让他心绪波动，逼得蛊毒发作了。
七情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敢露出来：“您也知道，王爷身体……特殊，后来是发病了。”
他言语不详，顾云歌却懂了他的意思，叶疏寒中了蛊，这次“生病”应该还是与那有关。
顾云歌便没再多问，在七情的指引下进了房门。
身后的门被从外关上，屋子里的光线黯了不少，叶疏寒坐在一副山水画前，身形真的比素日还要单薄。
“王爷？”顾云歌连声音都放轻些许，生怕打扰了他。
他回过头，对她笑了笑，面上的病色衬得他面白如玉，多了三分疏离。
顾云歌走上前去，停在了叶疏寒三步之外的地方：“七情说您‘病’了，早知我就不该今日寻您出来，将事情在信里说清了。”
见她今日盛装出来，瓷白的小脸上比往日更为明艳，他笑容黯了下：“久在病中，今日也该出来走走。”他顿了下，“你今日是应东亭县主之邀来的？”
叶疏寒分明没多说，但顾云歌就是觉得他话里有话，面上不禁一热：“是啊，东亭县主邀请我娘，我跟姐姐便顺带着来了。”
叶疏寒点头，修长如玉的手指交叠在一起。
顾云歌说起了正事：“王爷，那日我在祖父书房听到他与魏王谈话，言语中提到了先皇诏书，您让我找的可是那个东西？”
“是。”叶疏寒倒是没隐瞒什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原来如此，他要的还真是先皇留个老明阳侯的诏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