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哥怎么会找了赏芳斋的人上门？”顾云歌问道。
“二少爷买这些是给大少爷和三少爷会试用的。”
会试？
顾云歌这才想起，是要临近会试了，今年明阳侯府的顾云殷和顾云颢都会下场，说起来这几日府里都在忙他二人的事情。
难怪娘亲近日都在偷摸摸的忙活。
想到此处，顾云歌也没了与辰砂说话的心情，转身朝林氏院子走去。
离林氏院子还有好远，看见她来了，扬琴远远的就喊了一声：“六小姐您来了啊！”
声音很大，似是给屋子里的人提醒儿。
顾云歌没有理会扬琴的阻拦，挑开门帘走进去，便看见林氏慌里慌张的想要藏起什么。
顾云歌走到林氏身边，将她藏在身后的袜子拿了出来——这袜子做工极为精细，针脚缝的很细致，几乎感觉不出来，穿在脚上定是十分的舒服。
林氏见顾云歌发现了，连忙解释道：“我近些日子闲得无聊，我就随手做做，不是要给人的。”
安嬷嬷最旁边听得嘴角一抽。
夫人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就六小姐那聪明劲儿，就算什么都不知道，听完这话也定是起了怀疑。
果然，下一秒顾云歌就一语道破：“这袜子，是娘亲做来给哥哥会试的时候用的吧？”
林氏立刻哑然，只得呐呐点头。
顾云歌将袜子收好还给林氏，挨着床边坐下：“娘，你以后不用为了这个瞒着我，哥哥是你的儿子，你想给他做这些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的。”
林氏听顾云歌如此说，自然是极高兴的，松了口气道：“前些日子我听他身边的小厮说，颢儿有次念叨袜子穿的不舒服，我便寻思给他新做两双。可府里的绣娘做工不细致，你哥哥与你爹对于贴身的衣服是很挑剔的，就自己做了。”
林氏说这话时，眼底是慈爱的光，看得顾云歌心中有些个难过。
她和姐姐早晚都要嫁人的，而且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了，彼时这诺大的明阳侯府，娘亲所出的孩子就只剩下顾云颢了。
顾云颢不光是林氏的孩子，更是三房的嫡长子，以后他要担起三房的重担。
可问题是，他能担的了吗？
之前在冯姝的事情上他一意孤行，已经惹了爹爹的不快，行事又总带些书生意气，遇见大事就拎不清。
这样的人，能继续保护娘亲与三房，与大房分庭抗礼吗？
顾云歌心里有些忧愁的想着，便听林氏在旁边打商量：“歌儿，等这次会试结束了，你哥哥又能高中，娘就大大的摆上几桌宴席来庆贺，到时候你与我一起张罗，可好？”
顾云歌回过神就看见林氏祈求的目光，心中一软：“好。”
林氏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想到女儿和儿子之间冷眼相对了那么久，这次终于有了松口的迹象，自然是喜出望外的。
“好好好。”林氏极为欢喜，“那你到时候可不能反悔。”
见自己只答应了下便将林氏高兴成这般，顾云歌又有些个愧疚。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习惯和顾云颢硬碰硬，再不肯退半步，却忘了林氏夹在中间有多为难。
如果她要嫁人，便不能让娘亲与顾云颢的关系太过僵硬，否则将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娘亲。
……
与此同时，顾云思也刚被四皇子送回到家，偷偷从后门溜进来，一回到房间就瞧着春桃递过来的信，看了一眼就用力拍在了桌子上。
“与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将他的信再带给我了，如果我不在的时候有他的人来，你就直接拒了不见！”顾云思压低声音斥责春桃，“谁知道这侯府里有没有外人的底细，若是你将这信送到我手里之前就被旁人截走了，那后果你想过没有？”
春桃被斥责的有些个委屈：“小姐，奴婢得了您的吩咐，哪会做这等蠢事？那信是宁阳郡王世子买通了门房的下人，今日奴婢路过的时候，那人硬塞给我的。”
听见这封信甚至不是春桃第一个拿到，还经过了旁人的手，顾云思的眉头更是拧了起来，心里暗骂白子煦太过分。
上次与他说了那么明白了，他怎么还在纠缠！
如此怨念的想着，手中顿了下，还是将那封信拆开。
说她是好奇也好，女人的虚荣心也罢，被京城众多贵女的梦中情人倾慕着，多少还是有些欢喜的，也想看看他在信里说了什么。
一开始顾云思看得还算平静，无非是白子煦在信中说，若这次会试得中，便央着他母亲来明阳侯府提亲。
顾云思心中毫无波澜。
若他真考中了，身价又增一筹，宁阳郡王妃那么势利的人定会趁着这机会好好挑个高门贵女配他，怎么也看不上她这侯门庶庶。
要是顾云思对白子煦也有意，还能暗中操作一番，此刻她避之不及，这婚事定是不会成的，所以白子煦说了也白说。
她略过这一段，继续看了下去，但看到后来，双目猛地睁大，手指紧紧攥住信封。
春桃被顾云思这般吓了一跳：“小姐？可是世子还说了什么戳心的话？”
她从小便在顾云思身边伺候，人前的四小姐永远温婉娴静，人后则是深不可测，很少露出这等仓皇之色。
顾云思咬紧牙关，从牙缝里道：“白子煦与我说，白楚楚四皇子妃的人选已经定下了，只待钦天监那边核完八字，若是没有问题，便打算下旨赐婚了！”
这是白子煦与她说的，这消息还是通过白家人传到她耳朵里的。
那四皇子定是早就知道了，可他今日都约她出去游玩，整整一日却对此只字不提。
可见她在他心里，比自己想的还无关紧要。
顾云思一时间有些发冷，愤怒、不甘、屈辱都涌了上来。
“啊，白姑娘的正妃之位定了？”春桃也是低呼一声，“可封妃的圣旨一下，两个侧妃也就马上能定下来，此刻都没有消息传来，那您……”
您必是没有希望得到侧妃之位的。
这话春桃没敢直接说出口。
“住口！”顾云思转头瞪了春桃一眼，气的身子都在抖。
这么久，她谋划了这么久。
天知道一个侯府庶女要见到皇子有多困难，每次见面她还要把握好分寸，既要让他印象深刻，还不能太过轻浮惹了厌烦。
她基本上将想得到的法子都用了，也有几次机缘巧合，才让四皇子对她另眼相待。
正妃是不敢想，她本想从四皇子这里入手，便得个侧妃的——虽也是高攀，却绝非全无可能。
但眼下都成了泡影！
正妃和侧妃都是可以上皇家玉牒，再往下的良娣便真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妾！
侧妃的孩子可以自己抚养，其余妾室却要先问过正妃，只有正妃与侧妃都不要，才能留下来自己养。
将来四皇子登基后，侧妃能直接封妃位，其余妾室却要凭运气，再后宫中一点点往上爬。
她这一年中为了这侧妃之位殚精竭虑，便是想要个好的起点，如今一切都没了。
“小姐，那我们要怎么办？”春桃见顾云思这般分明是慌了神，“您还嫁四皇子吗？若是不成，还是考虑下宁阳郡王世子吧，再怎么说也是正妻呢。”
顾云思冷淡的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我定要嫁入皇家，这样才能有权利。”她眯起眼睛，“没关系，成不了侧妃就不要了，多费些时间，我也一定能得到自己想到的！”
不嫁皇家，如何才能握有权利？
如何才能超过顾云澜，将来把自己被夺所爱的恨都报复回去？
春桃咬了咬唇：“那您要是决定了，也不是不可，毕竟白姑娘与您关系好，将来四皇子府有她照拂，您的日子必会好得多。”
哪知她这话说完，顾云思的眼底忽然闪过不知名的光。
对啊，白楚楚。
白楚楚既然要成为正妃，那就让她当吧，春桃说得对，白楚楚与自己关系好，脑子又笨，这样的一个女人当正妃，总比其他人要好。
不过白楚楚是绝不能有孩子的。
不然那孩子生下来就是嫡子，自己以后的孩子哪有一争之力呢？
既如此……
顾云思眯了眯眼睛，平复好了情绪对春桃道：“你抽空帮我送个帖子去明阳侯府，便说我想念楚楚了，想去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