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顾三爷的心总算落在了地上。
“爹！”见顾三爷没说话，顾云颢的声音染上了些个绝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舞弊，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说这话时，他心里几乎被绝望灌满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切都仿佛在梦中，他从高高在上的明阳侯府三少爷变成了科场舞弊的阶下囚。
几乎是一夜之间，他就要失了前程，失了未来，可他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真的没有舞弊，但是偏偏这么巧，这个贡院只有他有洮砚，“冤枉”这两个字，必是不会有人信的吧。
顾云颢眼中的光一点点黯下，却被顾三爷伸出手摁住他的肩膀：“颢儿，爹信你。”
顾云颢惊讶的抬头。
“你六妹妹说得对，你是我的儿子，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我的儿子不会做这等事，你说你没有，爹便信你！”
似乎一股力量透过顾三爷的手臂，传到了顾云颢单薄的肩膀上，让他心里一阵滚烫，眼睛瞬间模糊。
还是有人相信他的。
他的家人……他们还是相信他的！
顾云颢硬生生将眼泪压了回去，声音哽咽道：“可是……可是考官他们不信我……”
“别怕。”顾三爷坚定的说道，“爹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的！那东西若不是你的，说明它必是被人夹带进贡院的，我们找找京城可还有用洮砚，又参与此次会试的人。”
“不管是谁，都不是我。”顾云颢道，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我的洮砚一直放在白鹿书院，几乎没有拿回家过，这次会试也是小厮在书院就收了起来，当天拿到贡院才用的，在此之前已经好些日子没使过了。”
“我在家里用的都是澄泥砚，近些日子四妹会来我书房，送些吃食好让我安心温书，她能替我作证。”
顾三爷点头：“好！”
顾三爷没能带太久就离开了，走的时候心情反而比来的时候更轻松了。
既然不是他儿子做的，那接下来便是找到证据，还顾云颢一个清白。
顾三爷如此急匆匆的回到明阳侯府，正想将这消息告诉林氏时，忽然听见老夫人请他去正院的消息。
顾三爷眉头一皱，对那下人道：“你回去与老夫人说，我今日还有要事，不能给她请安了，等空了定会给她老人家赔罪。”
说完就回了自己院子。
事关重大，他还不能将细节告知更多人，就只与顾云歌说了，连林氏那边都没告知细节。
“其余用洮砚的人？家里不现成就有一个吗?”顾云歌听完反问一句：“爹爹难道忘了，当初祖父赏了两块洮砚下来，一块给了大哥，一块给了三哥啊。”
那日她还在场。
顾三爷想都没想，便低呵道：“不许乱说，就算你只是无心之言，可现在时态不同，莫要将你大哥也牵连了进来。”
顾云歌嘴角一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房巴不得将三房算计死呢，她爹倒好，时刻不忘帮别人开脱。
“爹，不是我要将大哥拉下水。”顾云歌耐着性子说道，“您仔细想想，洮砚在咱们大齐用得人本来就少，算上当日在贡院的，你找遍京城也很难寻到第三个人了。”
顾云歌这一席话说的顾三爷游移不定。
内心来讲，他也不相信是顾云殷做的。
可歌儿说得没错，此事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顾云殷很可疑。
“此事说来也简单，去大哥那里看看，瞧瞧他书桌上摆的，常用的是不是洮砚，我们自己心里也有个数。”顾云歌说道，“正如哥哥所说，他平日在书院用洮砚，在家用的澄泥砚，那若大哥在家用的正是这洮砚呢？”
若顾云殷用的是洮砚，也就说明他比顾云颢的嫌疑更大，不论外界如何，至少他们自己心里是有个谱的。
父女俩正在商量对策，忽然外面有人传信儿，说是明阳侯请三老爷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顾三爷心里“咯噔”一声。
他父亲对三房的事儿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像是今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找同僚打点那么久，都没想过直接去找明阳侯。
眼下父亲派人来寻，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顾三爷忧心忡忡，却还是应了下来，准备与那下人一起过去，临行之时被顾云歌喊住：“爹！”
顾三爷回头看她。
顾云歌嘴唇动了下，最终还是摇头：“没事，您早点回来。”
明阳侯今日找她爹，应该就是为了分家吧。
就算没这么绝，也差不了太多，三房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应该很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只希望自己爹到时候能挺住才好。
……
顾三爷一路跟着下人来到明阳侯的院子，越走心里越忐忑。
等到了明阳侯面前时，却还要装作平静，上前施了一礼，恭敬道：“父亲找儿子来所谓何事？”
屋子里不止明阳侯，老夫人也在。
明阳侯打量了顾三爷一眼，没有喜怒的问道：“今日你母亲使了人叫你来，被你拒了？”
果然又是陈氏这个老虔婆！
“是。”顾三爷压着心里的火气，“今日母亲叫儿子的时候，我方才回家，知道了颢儿事情的一些线索，急着去查，便没有过来，还请父亲母亲不要怪罪。”
顾三爷说到这里，心里闪过悲凉。
他的嫡子连命都快没有了，可他的父母没有帮忙，却还在计较这些。
那也是他们的孙子啊。
“颢哥儿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明阳侯的老脸上看不出神色，“这孩子本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这般也可惜了，你这几日为他张罗，已经是尽了为人父的责任，外面也不能拿这个再说你的不是，明日开始你就在家歇息几日吧，对外就说是病了。”
顾三爷震在原地。
他万万没想到明阳侯会这么说，如此说来，就等于是让他放弃顾云颢！
说什么“外面也不能拿这个再说你的不是”，可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啊，难道只是做做样子，堵了外人的嘴巴，就不用再管其死活了吗？
一股愤怒的情绪用了上了顾三爷的胸腔，让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在颤抖：“父亲！那是我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