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动静吃力的睁开眼，瞧见叶疏寒后眼底蔓延出恐惧，这个俊美如天神的男子，在她看来跟恶鬼差不多！
“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们了。”她嘴唇抖动着说道，“求求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她说话时不敢往右边看，生怕瞧见那只剩白骨的右臂。
怪不得血莲教中视瑾王府为心腹大患，谁能想到如谪仙一般的瑾王，下起手来如此之狠！
眼前是如此血腥的场面，但叶疏寒依旧淡淡，面如温玉，神色丝毫不变。
“血莲教闹出此次事情，还有什么目的？”他声如碎玉，却听得她一抖，那白骨条的胳膊也在空中一晃。
她不敢隐瞒，声音恐惧的变了形：“我被派去偷遗诏，然后他们还派了人在京城散播传言，让所有人都知道明阳侯府被抓的真正原因……再其余都不知道了。”
叶疏寒若有所思。
皇帝定是不久前才知道遗诏在明阳侯府手上的，所以盛怒之下寻了个借口，以谋逆之罪收押了明阳侯府。
皇帝这么做，就是不希望世人知道那封遗诏的存在，毕竟遗诏出现会让他的继位存了疑点。
这血莲教的人一面偷了遗诏让明阳侯府背锅，一面又将遗诏之事大肆宣扬，惹得民间传言纷纷，可见便是冲着那龙椅去的。
叶疏寒见再问不出什么，淡漠的瞧了“顾云纤”一眼，七言明白他的意思，给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上前便将她割喉了。
明日天亮之后，这里将再看不出半分痕迹。
“王爷，属下先送您回去吧。”
叶疏寒点了点头，由着七言将他推了回去。
……
“这么说，顾云纤已经死了？”顾云歌问道。
其实说是“顾云纤”也不对，那只是个血莲教的杀手，不过她也不知道那人的真名是什么，姑且这么称呼。
“嗯。”叶疏寒看着顾云歌，目光渐渐落在她的脖颈上，不禁想起七言说过的话。
他说，血莲教那次刺杀成功了。
那她呢，她究竟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叶疏寒明白顾云歌定不会与他说这些的，便将疑惑压在心底没再去问。
“她死了，明阳侯府便翻不了案了。”顾云歌失落道，“遗诏也没了。”
“她是血莲教的人，不能留。”叶疏寒耐心解释道，“便是留着她去陛下面前陈述，他也不会信的。”
他太了解皇帝了，谨慎多疑又刚愎自用。
若此事涉及瑾王府，皇帝会提起一万个心来应对，可要说背后是个江湖门派指使，皇帝是定不会信的。
他一个堂堂帝王，怎么可能接受被个江湖门派操控玩弄，更重要的是，明阳侯府留有先帝遗诏是事实。
“那就再没旁的办法了……”顾云歌咬着唇难过的说道。
她本是一声绝望的感叹，却听他忽然道：“还是有的。”
顾云歌转头，惊讶的看向他。
“你与我说，让冯姝散布传言的是盐课提举司的王提举，而‘顾云纤’说，是血莲教让他这么做的。”
顾云歌被一句点醒，立马反应过来：“王提举是东太后的娘家人，难道说东太后所在的王家，与血莲教有关？！”
东太后入宫前，王家便是个不起眼的小家族，后来她在宫里得了圣宠，王家才在她的庇护下崭露头角。
自从先帝死后，王家便跟着东太后一起低调起来，谁能想到这样的王家会与血莲教勾结？
便是顾云歌自己都将信将疑。
“此事尚难有定论，眼下却是唯一的线索，从王家入手，说不定能查出血莲教的谋划。”叶疏寒看向她，“唯有从根源入手，将血莲教的阴谋破了，你家人才有得救的可能，你可要去？”
顾云歌重重点头。
她要，她当然要！
眼下家人已是一团死局，就算是再小的希望，她也要查！
顾云歌捏了捏拳头：“那我从寻个机会入宫，从东太后身边查起。”
叶疏寒摇头：“皇宫布置严密，东太后谨小慎微，你查不到线索的，若是要从王家入手，最好是去他们家族盘踞之处，虎口夺食，方有一线机遇。”
王家家族所在地，那不就是凉州？
那里不仅是西北苦寒之地，还是大齐与大周的边境，环境恶劣的紧。
可顾云歌连犹豫都没有便决定下来：“那我就去凉州，再找机会混入王家！”
她说这话时眼睛异常明亮，叶疏寒看着她，眼中柔软许多：“好，我们便去凉州。”
“嗯……”顾云歌刚准备应下，忽然反应过来，“‘我们’？”
“对，我陪你一同去。”
这事儿背后牵连甚多，血莲教、东太后都在其中，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人前去。
“不行。”顾云歌用力摇头，“王爷，这是我的事情，不能连累你。”
他这一次次的救她，她已是还不清了，怎么还能再接受他的恩惠。
尤其是半年前，她亲口拒绝过他。
叶疏寒也不急，反问她道：“我若不同去，你有把握平安的走完这几千里路，平平安安到凉州？”
“到了凉州，你打算如何混入王家？”
“得了消息，你又如何回京替家人翻案？等你回来后，明阳侯府已被陛下悉数问斩了。”
这些问题，顾云歌一个都答不上来。
此刻的孤军奋战是那么可笑，她只身一人，根本无法与那些庞然大物抗衡。
原来到了此刻，她想要安身立命，只能依附于他。
顾云歌抿紧了嘴唇。
“你不必觉得亏欠我。”叶疏寒的声音很轻，“这些日子你留在我身边，也能让我身体舒服些，便当是你我的交易吧。”
过了良久，才听见顾云歌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
既然决定了要去凉州，便直接动身前往，顾云歌也不打算回京了，能早一日查明真相，才能救家人。
第二日一早，众人打算启程，叶疏寒来寻顾云歌时，发现她已换回了男装，还带上了顾灿的面具。
“王爷，抱歉之前瞒了你。”顾云歌上前道，“其实那年牡丹宴的魁首顾灿是我假扮的，这面具也是乔筝给我的。”
她忐忑的说着，生怕叶疏寒怪她隐瞒，可抬头看去，才发现他没有丝毫惊讶：“我知道。”
额……
行吧，知道就知道了，好像也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就在顾云歌这般想的时候，他忽然说道：“那举办牡丹宴的凤凰阁，是我的私产，当日你是为了乔筝寻‘赤芷’，也是我买下的。”
什么？！
顾云歌眼睛瞪得老大，万没想到会这样。
“可……可我记得凤凰阁的主人叫朱九的。”顾云歌磕磕巴巴的说道，“当日还是他将赤芷亲手给我的。”
“那是我叫他去的。”
叶疏寒茶色的眸子如琉璃般，语气也很是平静。
七情在旁边听的却是嘴唇抽搐。
没错，凤凰阁是王爷的私产，旁人很少知道，可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王爷会用这个来哄女孩子。
瞧着郡主那惊叹的眼神，王爷虽面色淡然，可七情却能看出他隐约的得意。
幼稚！
七情心里狂吼一声，是万没有胆子敢说的。
“原来是这样……”顾云歌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世人都说叶疏寒病弱，可就是这病弱的身体，露出冰山一角都那么惊人。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孽啊。
“所以，你不用以顾灿的身份出现，顾灿曾在牡丹宴上大放异彩，难保这一路遇到认识的人。”叶疏寒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身边有会易容的，我让他们给你易容，扮作女子出现即可。”
煊者，灿也。
这个与祁凤煊有关的名字，他不想听见，也不想看见。
顾云歌不晓得他想这么多，见叶疏寒有了安排，便点了点头：“好，可我恢复女装后以什么身份出现？”
东陵郡主顾云歌是在逃的钦犯，断不能用的，她换了脸也要换个身份才行。
她问完这句话，叶疏寒陷入良久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顾云歌都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变得不自在的时候，他轻如微风的答案才传来：“我的侍女，依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