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眼睛落在他面上，忽的露出个笑容来。
这幅依楼的皮囊，论姿色只是中上，放在常人中自算好的，但在见惯了美人的高门大户眼中，也不过如此，若不是她那手指生的着实漂亮，这王濮阳还未必“纡尊”来说话。
可顾云歌这般一笑，却如芙蓉花开，原本七分姿色衬成了九分，竟让那王公子看的慌了神儿，有种眼前其实是个绝代佳人的错觉。
顾云歌本也就是示好的笑笑，以方便接下来搭话，没想到这人竟呆了，于是抓紧机会道：“王公子，小女子有一事请教。”
“咳，姑娘请说，在下——”
那王濮阳说着就想走近一步，可是忽然之间，他与顾云歌之间就横插进来一把剑，虽没出鞘，却已有了警告之意。
七言不知何时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淡淡的看着他：“这位公子，请自重。”
顾云歌以为七言并不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正要开口提醒，便看见七言“不经意”的撇过来一眼。
她下意识的朝叶疏寒看去，想看看他是何意思，却见那七情站在叶疏寒前面，挡住了他的神情，顾云歌只能瞅见个青色的衣角来。
王濮阳不知道他们这许多互动，厌恶看向七言：“你是什么东西，我与这姑娘说话关你何事？”
他说着话，身后的仆人便围了上来，打算要教训七言一顿。
七言神色未动，手中的剑忽然出鞘，雪亮的剑光带着令人胆寒的声音，生生让那些人停下步伐。
在这凉州城中，从来没有人不给王濮阳面子，这些家仆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打人，对方也不敢还手或者无力还手，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吓傻在那里。
王公子觉得在美人面前大失颜面，登时大怒。
“你……”他眼中忽然冒出浓浓怒火，便要不顾一切的使唤属下教训七言，便见一个仆人模样的人从远处匆匆赶来，在王濮阳耳边低声说道，“少爷，老爷请您立刻回去。”
那仆人说着，忌惮的看着七言与顾云歌，显然对他们的身份有猜测。
王濮阳不舍得美人，却不敢违抗自己父亲的命令，只得满是怒气的走了，他身后的仆人一直抬着一顶青色的小软轿，他本来都走过了那轿子，忽然折了回去，掀开帘子用力扇了里面人一耳光：“你是什么东西，在爷爷面前耍威风！”
轿子里传来少女压抑的哭声。
顾云歌皱了下眉头，知道他这是吃了挂落，所以发泄在了旁人身上，心中对这人更看不上。
那哭声听着倒是有些耳熟，不过凉州北地，顾云歌笃定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便当是听错了，与七言一起回了瑾王府众人中。
她回去的时候，叶疏寒已经坐进马车里了。
顾云歌还未当回事，正要走进去，忽然被七情一把拉住，苦着脸道：“姑奶奶，您便别惹事了，真将王爷惹怒了你自己也倒霉。”
她是没看见，她对着那人笑的刹那，王爷的脸色是真的冷了下来，吓得他们猫着头不敢说话，只觉得这凉州的寒风都比自家主子的神色温暖。
瞧着她走过来，王爷就径直上了马车，显然是生气了，可这小祖宗就是看不出来。
顾云歌闻言，一脸疑惑的瞅他：“我怎么惹事了，不是那姓王的寻上我的吗？”
七情一个头有两个大，无力的摆了摆手，让顾云歌上车了。
她进到马车里，将手背在身后，兴冲冲的走到他面前问道：“王爷，你可知我方才买了什么？”
他坐在那里看书，闻言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声。
“王爷？”顾云歌奇怪的看他。
叶疏寒抬头，看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心里也不知当怒不当怒。
他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为了这么个幼稚的理由生气。
那男人分明一脸轻佻，她却还对着那人笑的灿烂，如今也没觉得自己错了。
叶疏寒捏了捏太阳穴，只觉得不能与她赌气，不然非将自己气死，便直接问了出来：“方才为什么对那人笑？”
他不问到罢了，一问顾云歌就更兴奋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方才那人说自己是王家嫡子，我本来想从他嘴里套话呢，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七言就出现了。”她想到什么似的咬了咬唇，“若不是七言，指不定都问到什么了。”
语气中还有些埋怨。
“不需要你用这般方式去‘套话’！”他的声音蓦然高了些，说到后面一句是又低了下来，“以后莫要对人那般笑。”
仔细听去，虽然还是那冷静的语调，却与往常不大一样。
顾云歌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叶疏寒眯了眯眼睛。
感受到威胁的顾云歌连忙收敛的笑容，立刻解释道：“我只是想套个话嘛，以后不笑就是了。”
她还以为他为了什么大事生气，没想到是为了这个。
兴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敷衍，顾云歌又补充了句：“真的不笑了，他长得没有您十分之一的好看，若不是没办法，我才不会看他一眼呢。”
说实话，那王濮阳长的也不算丑了，只是叶疏寒仪容太出色了，这些日子顾云歌日日对着他这张脸，目光早就被养刁了。
今日还不知那王濮阳身份的时候，只瞥了下，便觉得污浊难入眼，恨不得早早远离了，生怕沾得恶心。
听她这么说，叶疏寒嘴角微微一翘，似是颇为满意，总算不再追究此事，而是将目光看向她手中：“方才说买了什么？”
顾云歌如今也能略微分辨出叶疏寒的情绪，见他不再追究方才之事，便将手中的梳子拿了出来，献宝一样的在他面前晃了晃：“于阗玉的梳子呢，我方才远远就瞧见了，走近了看成色好看，就是做工不如京城中精致。”
于阗玉还是从西域传来的，从汉朝丝绸之路起就渐渐流入汗地，百年间也逐渐得了喜欢。
不过京城中人更喜欢白玉，白璧无瑕，倒是鲜少见这等青中泛白的青白玉，顾云歌第一眼看见，便觉得极衬叶疏寒的。
这些日子她用自己的小木梳给他梳头，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思来想去，还是那木梳不够衬这么好看的头发，所以今日的玉梳买的很是可心。
她手指盈白，指尖细腻，如葱根一般晃眼。
叶疏寒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几根盈白吸引了，只觉得心尖都被拂了下，想起那王氏嫡子适才盯着她的指尖看了那许久，眼中暗色闪过。
“王爷？”顾云歌说了一大堆，他却没回应，不由嘟囔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