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南能一针见血的说出来，证明他知道跟在叶疏寒身边的侍女“依楼”其实是顾云歌，也知道他们此行来到凉州的目的，还猜出了叶疏寒对顾云歌的心意。
叶怀南笑了出来，只是他如今浑身无力，笑声不及往日雄浑：“我猜对了，是吧？也好，今日你将我一军，我也将你一军，算是扯平了。”
他一生要强，从来没有输过，尤其不想输给面前这孩子。
“你怎么猜到她的身份的？”
这是叶疏寒最疑惑的地方。
他身边围绕的属下，忠心度不容置疑，血莲教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派人跟踪他，知道他与顾云歌的过往。
那么叶怀南是如何知道依楼便是顾云歌的？
这次叶怀南没有隐瞒：“我在京城也有自己的眼线，顾云歌从家庙回到京城后，就一直在暗中盯着她，自是将她的动向调查的清清楚楚，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她后来会与你纠缠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能猜到你为了她北上凉州……东陵郡主在京城失去踪迹，你身边又多了个从未见过的侍女，我知道你二人的渊源，自是能猜出来。”叶怀南古怪的笑了声，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冲冠一怒为红颜，自古英雄便难逃温柔乡，那种感觉，我理解。”
为了深爱之人，可以不要身家性命，名誉地位，这一趟北地之行又能算得什么？
叶疏寒听了这话，心思急转，也问出了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你方才说有眼线跟着她，追其缘由，与当初派人去杀她的原因是一样的吧？”他盯着叶怀南，“曾经的顾云歌就是明阳侯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嫡，你们为什么要杀她，这么重视她，后来又不出手了？”
“曾经要杀她，是因为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事。”叶怀南顿了下，“对她出手的那几次，正好碰见了你，我们不想事情闹大，何况几次下来，发现顾云歌已经忘了曾经之事，就作罢了。”
“至于她回京后派人盯着她的原因，想必你也猜到，我们派人去家庙中杀她，当时分明断气了，可她后来又活了过来，所以血莲教对她颇为在意。”
叶疏寒听到这里，想要问话，却被叶怀南打断。
“疏寒，我若是你，就不问她曾经看到了什么。”叶怀南说道，“只要她像现在这样想不起来，血莲教就不会对她出手，如此也算免了她的杀身之祸。”
叶疏寒明白这是实话，没有追问下去，虽然他还是会调查清楚此事，却不在现在。
“你们的人偷了明阳侯府的遗诏，逼的皇帝大怒，寻了个借口抄了明阳侯府。”叶疏寒缓缓道，“皇帝不想让世人知道那遗诏的存在，你们又找人在茶馆中将遗诏之事抖露出来，惹得天下皆知。”
“这几个月我虽不在京城，却也知道坊间传言甚重，世人都在猜测当初先帝留下的遗诏上到底署名何人，流言不断。”
“你们一石二鸟，很轻松的便惹得民心大乱，可你们血莲教究竟能从中获得什么好处？或者说，东太后能从中得到什么？”
如果襄王还活着，他们如此做还说的过去，将此事闹大了，把遗诏公之于众，宣布当今皇帝得位不正，拥护东太后所生的襄王继位。
可襄王都死了那么多年，如此折腾还为了什么？
听到“东太后”三个字，叶怀南瞳仁一缩，默然许久。
“此事，我也不能告诉你。”他抬头直视叶疏寒，“疏寒，我们做笔交易吧。你想要那封遗诏替明阳侯府翻案，我将它给你，你想要护顾云歌，我也能保证从此不再派人杀她。”
“而你也要答应我两件事。”
“其一，你今日要放我离开。”
“其二，你就算回到京城，也不能当着皇帝的面儿指摘东太后，不能将她与王家牵扯出来。”
叶疏寒不置可否，叶怀南继续说了下去。
“你要知道，血莲教在京城的势力比你想的还多，若你将东太后拉出来，那血莲教中人就会不顾一切的动手，将你和明阳侯府一同拖下水，你我双方都不得好。”
“凭着皇帝对瑾王府的忌惮，他也未必信你说的话，毕竟你没有证据。”叶怀南说道，“你我双方，没必要拼个两败俱伤。”
此话说完，旁边的七言皱眉。
现在东太后所代表的血莲教，叶疏寒所代表的瑾王府与皇帝所代表的皇权，三足鼎立，相互算计也相互提防。
正如叶怀南所说，如果叶疏寒执意在皇帝面前揪出血莲教，逼的对方狗急跳墙，拉了瑾王府跟明阳侯府做垫背，最后只是皇帝得利。
“若你拿了遗诏离开，皇帝面前可以替明阳侯府洗清冤屈，那位东陵郡主也从此无恙，这样不是更好？”
叶怀南谆谆善诱道，似乎他并不是受制于人的阶下囚，是真的在替瑾王府着想。
叶疏寒从沉思中回过神，对叶怀南笑了下。
叶怀南以为自己成功了，正要说话，却被叶疏寒一掌打在了胸口。
叶疏寒这一掌未尽全力，却也不是被压了内力的叶怀南能承受的，顿时吐了口血飞出数尺外，倒地的时候感觉胸骨都断了数根。
叶疏寒收回手，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八叔，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你掌控之中，我不喜欢被威胁。”说完之后转身，“着人将遗诏带来，我可以放你走，但是否说出东太后与血莲教的关系，便没有你过问的余地。”
叶怀南忍着剧痛起身，深深的看了叶疏寒一眼。
这孩子的脾气……真的很像。
他答应下来，让人去王家传了个信儿，天亮之前，就有人带了那封遗诏来。
原来这遗诏，竟一直藏在了王家！
叶疏寒亲自鉴定了那份诏书，确定上方盖的玉玺不是伪造的，又让七言将诏书带去给后方的顾云歌看，这是否是她曾祖父的笔迹。
顾云歌曾在顾三爷的书房看过带有已故老侯爷的批注的书，与面前的字迹做了对比，也肯定是她曾祖父亲笔所写。
如此，这桩交易完成，叶疏寒如约放叶怀南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