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爷愣愣的看着叶疏寒。
他从没想过，眼前之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在顾三爷看来，就算瑾王喜欢自己女儿，如此帮着顾家翻案、放下身段刻意结交已经是极限，至多将来会对自己女儿好点，后院之争时偏向她些，却完全没想过叶疏寒会承诺此生唯她一人。
不要说瑾王了，就自己这个侯府所出的庶子，家中妻妾陆续也有过五六人，更别说偶尔去的青楼楚馆一夜风流，那都不算什么。
眼前这人可是瑾王啊，他发誓说再无二妇，这是何等令人震惊的话。
顾三爷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心神捋顺了，摇头道：“就算如此，我依旧不愿答应。”他顿了下，“王爷可知已成驸马的祁家公子？”
叶疏寒抿了抿唇：“知道。”
顾三爷见他这般，就猜到依着瑾王的本事，必然知道顾云歌与祁凤煊的往事，也没隐瞒的说道：“当日那俩孩子差点定亲，他们曾经也真心相待，可世事无常，最终还是有缘无分。”顾三爷深吸一口气，“王爷，这世上之事，并非你有心就能做到，有时候尽人事还要听天命，勉强下去没有好结果。”
叶疏寒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大人是想说，即便我是瑾王，其上还有皇上，无论是婚事还是性命，恐怕都不由我自己做主吧？”
顾三爷默认。
“便是大人不说，我也要提及这一点的。”叶疏寒垂下眼睫，“大人已知道我双腿完好，每次我进宫，陛下都要宣御医为我诊断，您可曾想过我如何隐瞒了这么多年？”
“明阳侯府之事惹了天子龙威，饶是如此，顾家依旧能保命流放，这是何人所做？”
“瑾王府的兵权被收，可在凉州时，几十万凉州军听我指令，大人觉得只因为我有‘瑾王’之名？”
叶疏寒每问一个问题，顾三爷心里就清楚两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明了瑾王隐藏着的实力，也在告诉自己，他完全有能力护顾云歌平安。
顾三爷深深的看向叶疏寒。
这是个刚过弱冠的少年啊，却已有如此心智，若有他倾心相护，歌儿这一生便无忧了。
罢了。
顾三爷闭了下眼，许久之后再睁开时，已经下定了决心：“好，只要王爷永远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便同意这门亲事。”
叶疏寒这下是真的笑了出来。
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纵然请旨赐婚之事已是铁板钉钉，可他还是在皇帝下旨之前做了这件事，便是为了得到她家人的认可，让她再无顾虑的嫁给他。
所幸不负苦心。
“多谢大人。”叶疏寒坐在轮椅上不能起身，却恭恭敬敬的给顾三爷行了一礼。
顾三爷摆了摆手，看着天边的晚霞，怅然又欣慰的叹了口气。
……
自从与叶疏寒谈妥，瑾王府就没有再同行的必要了，入了苏州后，两方便分开了。
顾三爷陪着林氏回了岳家，而叶疏寒则连夜回京，盯着皇宫赐婚的事宜。
林氏十分好奇那天顾三爷跟瑾王说了什么，可无论她怎么问，顾三爷就是不说，每每顾左右而言他的岔开话题。
林氏倒也没记太久，这次回家见到父母她是极开心的，转头就把这事儿忘了，在林家安安心心住了几日，才与夫君女儿回到京城，总算是圆了这些年心愿。
……
皇宫。
皇后那边已经将初选后的名单和画册都呈送了上来，可齐景帝的病这几日才将巴巴的见好，所以今儿才拿起名单去看。
瞧见周瑶的时候，他眉头一皱：“上次不是说了，这女子还在守望门寡吗，怎么还是将她的名字呈上来了？”
一旁的张敬安回答道：“陛下，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他说着，压低了声音，“奴才听说，选妃之前长公主去找过太后娘娘一次，之后周瑶的画册便入了选，而且太后娘娘那边还使人传话来，说这周瑶一定要入选，就算不能当正妃，也要给个侧妃之位的。”
齐景帝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有什么不明白的，上次嘉柔提及这女子，就是想要用她来羞辱瑾王，后来还没有放下此事，居然求到了太后头上。
太后知道这些年嘉柔的心结，当然也帮着她算计叶疏寒，塞过去一个周瑶恶心人。
“嘉柔真是越发的不像话！”皇帝拍了下桌子，“瑾王妃的人选关乎朝堂大事，哪里容得下她意气用事！”
话是这么说，可西太后都发话了，皇帝也不能不给面子，示意张敬安先将周瑶的名字添成侧妃。
这次给叶疏寒娶妻，皇帝本来也没打算只选一个正妃，如四皇子等人都是在娶正妻的时候并娶两个侧妃，叶疏寒作为瑾王，眼下府里一个人都没有，皇帝自然也打算照此规矩来。
皇帝细细看着名单，瞧见顾云歌的时候顿住了。
“东陵郡主的名字怎么在名册上？”
张敬安立刻回答道：“这点皇后娘娘也着人来交代过，说东陵郡主虽然是后加上去的，但想来是‘极合适’的人选，便破格将她也呈了上来。”
“极合适”这三个字引起了皇帝的兴趣。
皇后应该也知道给瑾王选妃的难度，这三个字此刻说来，是很有深意的。
于是皇帝在心里数了下顾云歌的优势，想了半天，发现她还真是“极合适”的。
首先，顾云歌出身明阳侯府，自身容貌和教养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的身份成为瑾王妃，言谈举止上不会出岔子，明面上过得去。
可明阳侯府如今已经被褫夺爵位，换而言之，她的娘家不能为瑾王府加势。
若是寻常女子，家世一没落，也就不够资格嫁给瑾王了，但偏巧顾云歌还有个封号在身，依旧是大齐的郡主。
要是真的将她指婚给叶疏寒，岂不是解决了所有顾虑？
既能全了皇帝的颜面，在外人看来给瑾王找了个有名头、有样貌的妻子，也不会借此壮大瑾王府的势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