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离开后，老太爷就冷下脸来，神色淡漠道：“老朽已经不是‘侯爷’了，叶二公子慎言。”
从房梁上跳下来说话之人，正是叶明昭。
“罢了，若你自己都没有想改变的心思，就留在此处等死吧。”他嗤笑着看着床上的老夫人，“以后你的日子，怕是比她还不如。”
老侯爷抓紧椅子的扶手。
这话，他是同意的。
他已经致仕，顾大爷也闲赋在家，没有收入，如今入不敷出，以后会越来越惨。
如今他失势，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被全家人敬畏的明阳侯，赵氏都敢对他使脸子，未来又岂会好过？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声音沙哑的开口：“我给了你要的，你能给我什么？”
“钱。”叶明昭干脆利落的回答，见老太爷面露失望，他不屑道，“这是目前对你而言最实用的东西，与其想那有的没的，还做着拿回明阳侯府爵位的梦，不如多握点钱在手上，让你儿子媳妇有个顾忌，不敢怠慢你。”
“至于爵位，谁又能说一定没机会呢。”
叶明昭最后这句似是而非的话，给了老太爷极大的鼓动。
不错，他都沦落至此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
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陈氏身上时，到底有些不忍，这毕竟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结发妻子。
不过这不忍，很快也就散去了。
归根结底，顾老太爷是个薄凉之人，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
“好，那就一言为定。”顾老太爷闭上了眼。
床上的陈氏虽然不能动，可耳朵却没聋，她全程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惊恐的光，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只有更多口水流下来。
叶明昭颇为满意的点头：“我等你消息。”见老太爷欲言又止，补充道，“我事后会让人将银票送来，不会赖你账的。”
说罢便离开了。
屋子里恢复安静。
老太爷一步步的走到陈氏跟前，喃喃道：“你别怪我，你整日躺在这里，没有了尊严，也是生不如死的，对不对？”
“我们跟他合作，等有机会夺回明阳侯府的爵位，我们的儿子、孙子才能再回到人上人的位置，你便当做是为了他们牺牲，总会有人记得你的。”
他这般说着，似乎真的安慰了自己，脸上的肌肉松了许多。
这时，床上的老夫人却咕哝着说道：“……不……”
吐字很不清晰，却不能听出其中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老太爷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阳光，整个人躲在了阴影中。
……
自从三房得了圣旨，一夜之间，送帖子前来拜会的人都要将他们家的门槛踏破了。
顾三爷和林氏该如何如何，面子上推诿客气两句，不见骄矜，只是挡下了所有想要见顾云歌的请求。
此刻的顾云歌，正被七凝带着坐在瑾王府中，旁边坐着乔筝，几人听着七情绘声绘色的跟她形容周瑶。
“上次不是已经让马车坏在咱们府门口一次了吗，昨儿又在府门口放风筝，不小心掉到府里里，她想进来捡，被七言给拦住了。”七情幸灾乐祸的说道，“她一脸可怜又委屈的说那风筝有多重要，听得七言后槽牙都要酸掉了，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陪她周旋。”
七言向来是几人中最正经的，可对上周瑶那种不讲理的，恨不得将那风筝说成是传家宝，不让旁人碰，非要自己进来捡的，也是没办法。
七情全程很不仗义的看热闹，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这女人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什么破借口都用得出来？”七凝随意靠在树上，翻了个白眼，“这天气放什么风筝，她还不如说迷路了不小心走到瑾王府门口呢，等七言一开门就假装摔倒，说我们瑾王府的风水冲撞了她，这样还能顺势赖进来住几天。”
七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她将王爷当做人生中最后的希望，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摆脱如今尴尬的身份。
如今皇帝指婚，正妃是顾云歌，周瑶不知得了什么消息，每日就想溜进来见王爷一面，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偏巧她对王爷还有用，只能吊着，不能翻脸。
“你们就不能出手教训一下？”七凝挑眉，“让她走路上摔一跤掉颗牙什么的，你不最擅长这种事了吗，当初在凉州的时候，那王宝儿的奶娘……”
“咳咳！”
七情忽然咳嗽打断七凝，顾云歌却已眯起眼睛。
凉州？
王宝儿的奶娘？
她想起来了，当初就是那奶娘说男人不能只看脸，叶疏寒瞧着就是个不到两刻钟的，就是这段话将顾云歌害惨了，从此以后都不能在叶疏寒面前提“两刻钟”这三个字。
后来听说那奶娘摔了一跤，掉了好几颗牙，原来是七情做的。
也对，叶疏寒那家伙就是个小心眼，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顾云歌“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就听乔筝先说道：“你们之前做事都这么残暴的？”
她是医者，看不惯这种事儿。
“哪里‘残暴’了，有些人天生欠收拾！”
七凝正反驳着，就见七情嘴角一抽：“乔筝姑娘说的对，比起打掉周瑶的牙，还是您的法子更好用。”说着对顾云歌解释道，“昨儿七言被周瑶烦死了，就是赶不走她，正僵持着，乔筝姑娘就让人偷着传话给七言，让他放人进来。”
“将周瑶请到了侧厅，让她喝了茶水，说是请了王爷出来见她，结果……”
七情卡在这里说不下去，一个劲儿的笑，让七凝越发好奇，立刻抓着他：“你先别笑了，快说她做了什么，说完你再笑！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连顾云歌都好奇极了，看着已经笑抽了的七情，又看向旁边的乔筝，后者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顾云歌一点儿都想不到她用什么方法收拾了周瑶。
七情被七凝摇得都要散架了，好不容易忍下了笑，说出了段让人目瞪口呆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