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将他的神色瞧的清楚，嘴角勾了下：“我是顾云歌。”
寇公子色眯眯的打量着，没过脑子的接话道：“姑娘好名字啊，不知你家……等等，你说你叫什么，顾云歌？”
说道最后，声音陡然变了。
“是啊。”顾云歌笑意凉凉的，“你是想还要问我家在何处？”
寇公子一个劲儿的摇头，吓的脸都白了。
妈呀，这不是东陵郡主吗，赐婚给瑾王的那个！
他哪得罪的起啊！
“郡主，这都是误会，在下并非对您不敬，只是……”
“‘并非对我不敬’？那你还将我哥哥打了？”顾云歌冷冷道，“我哥哥说得不错，光天化日你竟要在佛门行凶，意欲何为！”
寇公子瞪着眼睛大呼冤枉：“郡主，我不知道这是你哥哥啊，这……”
再说了，他分明是要打武灵儿，是这人自己冲出来的好不好！
可是这辩解的话是万不敢当着顾云歌的面儿说的。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顾云歌挑眉，“那我哥哥这里要如何算？”
那寇公子一脸便秘样，不敢说话。
顾云颢瞧着他那张色厉内荏的脸就觉得厌恶，摇了摇头对顾云歌道：“算了，我没什么大事，娘还在外面等着，咱们先出去吧。”
“好。”顾云歌点头，于是三人一起往外走去，路上武灵儿跟他们简略说了下事情的经过。
“自从我退亲以后，寇家人就一直被京城人嗤笑，他家的老夫人被气病了，他今儿就是陪他母亲上香的，所以才会这么背的跟他撞在一起。”武灵儿咬着嘴唇，“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们了。”
她说着，感激的看向顾云歌和顾云颢。
不同于方才站在顾云颢背后，俩人这会儿是面对面站着，武灵儿能看清楚他额角的冷汗。
是啊，那么重的一拳下来，砸在身上肯定疼极了。
如此想着，武灵儿心里更愧疚。
顾云颢看出她所想，摇头道：“武姑娘莫要多想，打我的是他不是你，此事与你无关的。”
他说得诚恳，却让武灵儿更不好意思，想了想道：“我家里有极好的治外伤的药，我回去找一下给你送过去。”
顾云颢知道她这么做心里会好过点，也就坦然接受了。
林氏还在外面等着，顾云歌怕武灵儿见到觉得尴尬，双方就在庙门口分开了，武灵儿去寻自己的家奴，顾云颢兄妹则回了马车。
果不其然，林氏听闻顾云颢被打，顿时紧张起来，不晓得该不该碰他。
“这怎么好端端的被打了，现在疼不疼，要不我们直接去医馆？”
“娘，无需如此。”顾云颢失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每次你们谁说起来就是有数。”林氏嘟囔道，“要是真有数，还能让人打了？”
顾云颢无奈极了，顾云歌在旁边抿唇笑。
不过在顾云颢的坚持下，最后还是没去医馆，四人直接回了家。
马车停在大门口，林氏不放心，非要下人扶着顾云颢下车，母子在那儿说着话，顾云歌眼角一撇，看见家门口似乎站了个人。
这么一看，神色僵住了。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很普通的衣服，却难掩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对上顾云歌的目光，她缓缓的，缓缓的嘴角向着耳朵扯出个笑来。
顾云歌目光陡然凌厉。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如烈火与冰霜的碰撞。
那边，顾云澜凑巧也看了过来，顿时面色一变，失声道：“顾云思！”
惊慌之下，她甚至忘了喊四妹。
林氏与顾云颢也转过头，脸上同样闪过极震惊之色。
几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顾云思一步步走到跟前，端端对林氏等人行了一礼：“母亲，我回来了。”
声音温雅如故，似乎她一直是明阳侯府的那位四小姐，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一声让林氏回过神：“你……你是怎么……”
想问的话太多，林氏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一直以为顾云思死了的，不光是她，这家中的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明阳侯府抄家前，顾云思犯了大错被顾三爷关着，抄家那日她趁机逃了，不知所踪，所以林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看见她了，虽然没看见尸体，还是以为人已经死在外面了，如今却忽然冒了出来。
至于顾云歌就更惊讶了。
她猜到顾云思跟在四皇子身边，让叶疏寒的人故意透露消息给白楚楚，引着白楚楚将顾云思打死扔了出去。
本以为顾云思是死定了，怎么忽然这么大一活人又出现了？
顾云思似乎没看见众人的惊讶，只低声道：“女儿这一年多的时间也颇为奔波，娘亲可否先容我进去再说？”
林氏一噎。
她再不喜欢顾云思，眼下也找不到一个借口将人赶出去，再说对顾三爷来说这还是他的女儿呢，林氏也不想因此伤了夫妻情分。
最终只能将人迎了进去。
……
顾家。
此刻的屋子里气氛很凝重，顾云思正讲述着她这一年发生的事情，除了顾三爷面带忧虑，其余人全都神色古怪，只是惊讶她的经历，半点没有同情。
根据顾云思所说，当天抄家，她趁机跑出了家中，没有旁的地方可去，在京城东躲西藏的几日，用最后的盘缠，跑去了徐州她舅父的家中。
顾云思的生母姓李，很早就去世了，这么多年顾家也没再跟李家有来往，早就忘了这门“亲戚”，却没想到顾云思会跑去投奔他们。
顾三爷有些奇怪：“你是怎么想到他们的？”
不怪他多想，自从李姨娘去世后，就跟那边断了往来，按理说顾云思连对方叫什么，住哪儿都不知道才对。
顾云思抿了抿唇，往林氏那儿看了眼，低声说道：“小的时候舅舅他们送信儿来给姨娘，当时信中有说他们家里的住处，我那会儿走投无路，也是没有办法才去了那里。”
语气黯然又可怜。
按理说，没有得主母同意，这等身份的妾室不能随意跟娘家人联络，顾云思也不能称呼自己姨娘的哥哥为“舅舅”的，她的外祖家只能是林氏的娘家。
然而李姨娘都死了这么多年，林氏肯定是不会跟她计较了。
顾云思这借口找到合情合理，顾三爷都只是觉得她机智，于是细细的问过她这几个月的生活。
顾云思自然说得天衣无缝，甚至能看得出，她为了这谎话做了多少准备。
她说，舅舅家条件不好，她没有合适的衣服，所以今儿穿着普通的布衣就回来了，盘缠还是舅舅家凑的；
她还说，这几个月不好白吃白住，一直跟着做活，所以手指也粗糙了些，看得顾三爷很心疼。
就连明知道她在说谎的顾云歌都找不出破绽。
一席话说完，顾三爷对这四女儿已经万分心疼，抄家前的那些怒气早就散没了。
“哎，回来就好。”顾三爷慈爱又叹息的说道，“这一年中你颠沛流离，定然也吃了不少苦，回家就什么都好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谁都不提了。”
在明阳侯府出事儿前，顾云思因着和四皇子无媒苟合，被盛怒的顾三爷关了起来，还在考虑送她去家庙中反省。
如今这话的意思，就是这惩罚什么的不做数了，过去的都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