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中寒光闪动，最终按捺下来：“此事到时候再说。”
要是放在平时，嘉柔长公主也就不问了，可她现在有自己的小算盘，生怕套不出消息，便急忙说道：“这并非小事，还是要提前置备的，皇兄怎么不早做打算？”
这急切的样子落在皇帝眼里，端的是震怒。
他压住怒火，闭上眼睛挥了挥袖子：“朕累了，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明摆着的逐客令，让嘉柔长公主有些尴尬，僵硬的笑了下：“既如此，便不打扰皇兄了，皇兄定要保重。”
说罢就退了出去。
等嘉柔长公主离开，皇帝才闭上眼，沉沉开口道：“张敬安，你说她为何要问这话？”
张敬安哪敢回答，低着头唯唯诺诺不吭声。
皇帝讥讽一笑。
张敬安向来圆滑，要是嘉柔长公主的表现说得过去，他定会开口宽慰，如今低着头不敢说话，说明嘉柔长公主方才的表现看在外人眼中，如司马昭之心。
“这么多年，朕一味的纵容她，可她在此刻却惦记着皇位的归属。”皇帝越说越生气，“你说，她这是在为自己以后铺路，打算从朕这里套出话来去讨好新帝，还是已经与别人私下商量好，跑来当说客的？”
皇帝太过急切，说着便一阵猛烈的咳嗽，吓得张敬安赶紧拍他的背。
“陛下，气大伤身啊。”
皇帝顺了好久才缓过来，心灰意冷道：“朕还没死呢，一个个的就为未来做打算，去查！朕倒要看看，她私下勾结了哪个皇子！”
此刻的皇帝还不知道，嘉柔长公主胆子大的超乎他的想象，根本不是与宫里的皇子联手，而是为了差点要了他命的四皇子。
……
顾云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眼前漆黑一片，但她的手被人握着，便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疏寒？”
“嗯。”
叶疏寒应了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顾云歌往旁边靠了靠，轻轻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今日昏迷前最后一刻，她已经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了，叶疏寒也应该听到了。
不用多想，也知道此事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叶疏寒揽住她的背，沉默片刻问道：“歌儿，你还记得自己昏迷前说了什么吗？”
黑暗中，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记得。”顾云歌回答道，“我今日找禾姬，就是想要通过祝由术回想起当年血莲教杀我的缘由，这般对你也有帮助，但我没想到看到的是他。”
“我曾经在你的书房里见过他的画像，不会错的，就是他。”
曾经离世的老瑾王还活着，这是多大的消息，最重要的是，他还与血莲教有关。
那边的叶疏寒没有说话，顾云歌便径自说了下去：“其实这样想来，就说得通了。我当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惹来血莲教的杀意，便是我无意中看见他还活着。”
“其实他们不必如此的。”顾云歌苦笑一声，“若不是嫁给你，我压根没机会见到你父亲的画像，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更何况就那匆匆一瞥，转眼便忘得干净，若不是通过祝由术，谁能想的出来。
她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回想起过往，顾云歌心中感慨万千，但她知道此刻叶疏寒的心里更不好受，便伸手将他抱得紧紧的。
四周一片黑暗，她看不见他的神色，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过了许久，才听见叶疏寒说道：“你在书房看见的那副画，其实是我画的。”
“我很小的时候便知道父王不喜欢我，他看见我时总是淡淡的，从来没对我笑过。”
“可后来得知他去世的消息，我依旧心痛如绞，凭着记忆画出了那张画像。”叶疏寒自嘲一笑，“我本来以为，就算他疼爱我不如叶明昭，可我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对我还是有为人父的感情，到头来却是我一厢情愿了。”
顾云歌有些难过。
在她面前，他从没表露出过对父母的感情，提及先瑾王和瑾王妃时总是淡淡的，可他心底还是在意的，否则叶明昭几次提及往事时，他不会那么大反应。
因为得不到，便成意难平，一边强迫自己不在意，一边却永远不能释怀。
叶疏寒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容带了些个悲凉，他将顾云歌抱得很紧，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顾云歌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静静陪伴这。
过了良久，叶疏寒的情绪恢复了些：“如今看来，他当初兵败也是另有隐情。我长大后再去看当年之事便觉得奇怪，北周分明在战争中处于劣势，为何大齐忽然兵败，他自己也受伤死去。”
叶疏寒和顾云歌心里同时浮现出四个字——金蝉脱壳。
“还有一件事也许并不是巧合。”顾云歌迟疑片刻说道，“血莲教成立的时间，便是在他‘死去’之后。”
叶怀英那等人放在哪里都不是鱼腩之辈，就算他在血莲教，也是极重要的人。
叶怀英到底在血莲教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跟东太后、叶怀南到底有怎样的关联？
想到这里，叶疏寒心中一凛，忽然道：“歌儿，你说他们有无可能是一个人？”
“嗯？”顾云歌很快猜到叶疏寒的意思，“你是说叶怀英和叶怀南？”
“不错。”叶疏寒点头，“否则怎么会这么巧，我们在与血莲教几次交手中，都会碰到叶怀南？尤其是与叶明昭有关的事情上。”
在他与顾云歌大婚之前，叶明昭曾经联合老明阳侯杀了陈氏，栽赃到顾云歌身上。
这下彻底惹怒了叶疏寒，直接将叶明昭打了个半死，那之后不久叶怀南就出现了。
如果将这个身份套在叶怀英身上，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他最疼爱的儿子受了伤，他才会急匆匆的赶来善后；
如此一来，过去产生的许多疑惑、某些不经意的疑虑，都在此刻汇聚到一起，不可抑制的浮上了叶疏寒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