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将权利看得很淡的顾云歌，此刻心里都生出一股豪情战意，站在最顶端俯瞰众生的情绪不住的在胸口涌动。
“大好河山。”顾云歌低声说了一句，“当真如是。”
前世，她在半空之中，看着顾云思站在这个位置接受后冠。
沉稳如顾云思，那时几乎都要忍不住心里的雀跃，能看得清她嘴角上扬的笑容、胸脯的起伏和眼里透出来的野心。
只因站在顶端的感觉太震撼了，手握天下权柄，青史留名，难怪会有人为了帝位前赴后继。
“的确是好河山。”叶疏寒温淡的笑着，转头看她，“以此山河为诺，与卿同享，永不相负。”
他说这话时，阳光悄然绽放，无数的天光涌入他的眼底。
两人似乎站在世界的最高点，身边秋风烈烈，仿佛将他们暂时与世界隔离，只剩下彼此。
顾云歌看着他的眼睛，也笑了出来。
“碧落黄泉，此生不离。”
这番对话只有彼此才能听见，但底下跪着的官员们久久听不见动静，抬头望去，就看见让人极难忘的一幕。
很多年后，见过这一幕的人跟自己的子孙说起时，眼底还有敬畏的光。
“当时帝后二人相视而笑，好像有天光将他们包围着，看着就不像是凡间的人。皇后姿容绝世，世间再无可出其右者，也难怪乾元帝会允她同登高台，受封天命。”
“只是谁能想到，后来啊……”
说到此处的人，都会停顿一下，颇为感慨的叹息一声。
……
自叶疏寒登基之后，时间就变得飞快。
新朝建立，就算大体上沿袭大齐的制度体系，也有许多细节待完善，更别说还有要重新梳理的细节。
叶疏寒变得忙碌，每天早上寅时上朝，而后就去御书房处理政务，到了月上中天，顾云歌才能再看见他。
“这些陈规旧弊慢慢整治就是了，有的是时间，这么赶做什么？”她抱怨着说道，“累坏了身体还不是自己难受。”
叶疏寒只是笑笑：“事情颇为琐碎，想尽快处理完。”
他想趁这几个月解决朝堂上所有的隐患，未来但凡有个万一，至少不能留给她这样一个烂摊子。
顾云歌正要说话，就听叶疏寒咳嗽两声。
她神色一凛：“冻着了？”
之前他蛊毒发作的时候受不得半点凉，否则就会咳嗽，自从去年用天山雪莲暂时压抑下来后，已经许久没再听过咳嗽声了。
这声音对她来说就像是警钟一般，让人惶恐的很。
叶疏寒顺了顺气息：“没事，兴许是回来的路上凉着了，我去沐浴，出来应该能高些。”
顾云歌便立刻安排宫人准备热水，同时不放心的念叨着：“怪我，应该想起来的，这入冬后天气已经冷了，应该早点烧上地龙的。”说着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犯懒还不记事。”
“兴许是登基之后，杂事众多累着了。”叶疏寒说道，“等开春之后，陪你去周围走走。”
顾云歌眼睛一亮：“真的？”
看见她这般，叶疏寒有些心疼。
曾经他许诺过，要陪她看遍这大好河山，南洋瑰丽，大漠风光，他们都要一一走遍，可最后他还是带着她走进了这皇宫的牢笼中。
“嗯。”
得了叶疏寒这话，顾云歌差点欢呼出声，本能的就想跳到他身上，到了最后关头生生忍了下来。
不行，她现在是皇后了，就算再自己宫里也要注意仪态，否则哪里来的威仪。
顾云歌撇了撇嘴，凑近叶疏寒低声道：“呐，我可是记住了，不许你反悔的。”
“好……咳咳。”他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顾云歌连忙让叶疏寒去沐浴了，同时安排了下去，从明日起宫中开始烧地龙，御书房和景华宫都要准备上。
离开寝宫后，叶疏寒咳嗽变得剧烈起来。
“陛下，要不还是宣御医来吧？”旁边的小太监不放心的说道。
叶疏寒继位后，七情和七言都得到重用，现在都有官职在身，平时不出入宫中，七凝则以女官的身份陪在顾云歌身边。
而他也安排了近身伺候的太监，名叫德喜，年纪不大，办事还算稳重。
“不必。”叶疏寒摆了摆手，又咳了两声，“你去将禾姬叫来。”
德喜应了一声。
从陛下继位，后宫中就住了位禾姬姑娘，说是“姑娘”，瞧着也不年轻了，陛下经常私下召见她，却没见给个封号，皇后娘娘也不过问。
德喜不敢再想，立刻让人去请了禾姬来。
禾姬倒是没耽误，听见消息后立刻赶来，把脉后挑了挑眉：“你这蛊毒的确复发了。”
叶疏寒心中一沉。
“我之前就说了，你当日伤了心脉又得内伤，这蛊毒很快就会压抑不住的。”禾姬收回手，“如今天气冷了，也是时候了，从今儿起你还是穿的厚些，我再开两副药，争取再拖延些时间。”
叶疏寒对这个答案已有准备，倒也没太惊讶，凝声问道：“彻底发作要多久？”
蛊毒复发也是有个过程的，并非一开始就回到之前那般浑身发冷，随时要用重药的状态。
“这个可说不好，一开始就像是你现在这般，时不时的咳嗽，然后就会浑身发冷。”禾姬盘算了一下，“具体时间说不准，但就算复发了，也不至于顷刻间就夺你的命去，至少有一年的时间。”
听禾姬如此说，叶疏寒便放下心来。
如今天下刚定，他的身体还不能出事，否则必有有心之人趁乱作祟。
还有一年的时间，至少能处理好朝廷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将朝堂彻底稳定下来，到时候他也有余力去处理这件事。
“我明白了。”叶疏寒颔首，“从明日起你先出宫吧。”
禾姬微微睁大眼：“你疯啦？你蛊毒复发了，不让我留在宫里照应，还让我出宫？”
叶疏寒低咳两声，复而解释道：“知道你身份的人不少，你若一直留在皇宫，旁人会起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