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压根不理会她，端起桌子上的品了一口。
就在此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顾六姑娘，你这话虽然在理，可当着姐妹的面儿如此说，也太不念情分了。”
话音方落，三个人就从远处的回廊出走来，还都是熟人。
白子煦离得颇远的时候，想到心上人就站在不远处，心中火热一片，恨不得马上走过去和她见面，却在转角处听见顾云歌的话。
他对顾云歌早有成见，本不想理会，可白楚楚却抢先一步反驳了顾云歌。
紧随其后的迟玉走了过来，瞪了眼白楚楚：“瞎说什么呢，胖……她说得又没错！”
虽然在心里一遍遍的警告自己不能再叫顾云歌“胖丫头”，但也总记不住，每次都差点脱口而出。
说话间，他们三人也走到了凉亭边。
顾云澜见白子煦过来，飞快的看了眼顾云歌，见她脸上没有异样，才微微放下心来，面上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招呼：“迟公子、表哥表妹，怎么今儿忽然来了，我们姐妹几人闲来无事聚上片刻，倒是巧合。”
她们和白家兄妹也算是一起长大，但是自从出了顾云歌的事情后，大家都觉得尴尬，平日里都会避着些，减少了往来。
今儿他们怎么会登门，又带了迟玉一起？
“我与妹妹今日本想来拜见姑祖母，正好迟玉在我家，便一起来了。”白子煦这般说完，借着抬头的功夫“无意间”看了眼顾云思。
而顾云思也恰好在同一时间抬头，似是被他看得羞怯，又重新低下头去。
只这一眼，便让白子煦开心的险些笑出来。
前日他收到顾云思的信，说今儿她们姐妹在花园子里聚会，彼时他可以以探望陈氏为名来明阳侯府，便能光明正大的待上一会儿。
白子煦每日想顾云思想的紧，又没有见面的机会，今儿虽然不能私下相处一诉衷肠，但总的来说还能解一解相思之苦。
为了让自己待得更光明正大，他还带了妹妹当挡箭牌，不过兄妹俩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碰见了迟玉，他听见两人要去明阳侯府，便不管不顾的跟了过来。
顾云澜笑容不变：“既是来拜见祖母的，不若我带表哥表妹去祖母那里？”
白楚楚闻言立刻说道：“二姐姐，我许久都没有玩过了，既然和姐妹们遇见了，就让我们和凑凑热闹，大家一起说说话嘛。”
顾云澜心中“咯噔”一声，都想不管不顾的拒绝了。
她不想白子煦和妹妹待在一起！
就是因着对白子煦告白，顾云歌才被罚去家庙，回来后性子就变得天翻地覆。
顾云澜虽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想两人凑在一起，免得顾云歌心里难受。
面对白楚楚突兀的要求，白子煦低声喊了她一句，复而无奈的看向顾云澜：“舍妹性子顽劣，让几位表妹为难了。”
他既然如此说，摆明了也不想走，顾云澜心中不喜，正想说话就被顾云思抢先一步：“既然楚楚妹妹不嫌弃，便一起来坐吧，本来也就是我们姐妹随意说说话。”
事已至此，顾云澜也不能翻脸赶人走，只得笑着说了两句场面话，将三人迎了进来。
白楚楚欢呼一声，开开心心的拉着自己哥哥落了座，迟玉也进来坐下。
“谢谢四姐姐！”白楚楚顺势坐在了顾云思旁边，亲热的挽着顾云思的手，“许久没见四姐姐，也不见你去宁阳郡王府找我玩。”
她这般亲热的态度让明阳侯府的众人惊愕许久。
大齐嫡庶分明，嫡出和庶出的圈子很少重合，白楚楚作为郡王府嫡女，何时与顾云思这般熟稔了？
而白子煦只是温和的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拦。
顾云思笑的有些歉疚：“我平日里待在家中，出去的机会不多，下次得了空再去。”
“啊！”白楚楚失望的撅起嘴巴，“那要不要我去与三夫人说说，让她允你常常出府找我玩？”
她和白子煦一母同胞，兄妹俩人从小感情就好。
白子煦喜欢顾云思的事情瞒了所有人，却只告诉了这个嫡亲的妹妹，所以白楚楚对顾云思格外亲热。
顾云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顾云娇抢白道：“郡主这话可说错了，我们方才还说到‘嫡庶’之别呢，您今儿要是去找了母亲，明儿四姐就要倒霉了！”
一席话，让众人的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白楚楚这才想起之前说到一半的话，扬起下巴看向顾云歌：“顾六姑娘，你觉得我方才说得对不对？大家都是姐妹，纵然五姐姐说话过分了些，你也不能这般说她，在我们宁阳郡王府，姐妹之间不讲究嫡出庶出的规矩，感情都是极好的。”
她叫顾家的姐妹们都是“姐姐”，到了顾云歌这里就成了“顾六姑娘”，顾云歌也没在意，只是嘴角一抽，幸好及时忍住，没有当众笑出声来。
宁阳郡王府姐妹和睦？
嗯，是挺和睦的。
宁阳郡王妃是什么性子，早就将那些个庶女整治的服服帖帖的，大家平日里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白楚楚，从来没有人敢跟她起争执。
所以在白楚楚看来是挺和睦的，只是她没想过那些庶女们心中的想法，她有个手腕强悍的母亲，呈现到自己女儿面前的自然是一片祥和。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楚楚的心思才如一张白纸，简单到令人发指。
顾云歌对她没什么厌恶，却也不喜欢她此刻理所应当的话，垂下眼睫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哦？原来在贵府，嫡庶都是一样的啊，那也倒是新鲜。”
白楚楚听不懂这其中的言外之意，还以为顾云歌是在羡慕，可白子煦却听了出来，眉心一皱道：“六姑娘，楚楚的意思只是我们府上的姐妹相处和谐，并非全无嫡庶之分。”
白楚楚愣了下，琢磨半天才恍然大悟。
大齐这等地方，公开说自家没有嫡庶之别，岂不是会被人嘲笑没有规矩？
这顾云歌也太过狡猾了，竟然在言语上挖了个大坑让自己跳！
顾云歌不理会怒目而视的白楚楚，只似笑非笑的看了白子煦一眼：“哦，是么？原来表妹之是在说你们府上姐妹相处和谐啊，我还以为是瞧不上我们明阳侯府的规矩，想要指点些个呢。”
顾云歌话音一落，在场之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她这话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啊！
明阳侯府和宁阳郡王府沾亲带故，两家人相处得向来颇好，从未红过脸，顾云歌这几乎是在当众指责白家兄妹多管闲事了。
白楚楚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委屈，登时涨的脸色通红，满眼泪水的看着顾云歌。
白子煦哪能看得见妹妹受委屈，猛地站起身来，仗着身高优势俯视顾云歌，口中怒道：“楚楚只是有口无心，你何必言语中伤于她？”
“我说什么啦？”顾云歌毫不客气的挑了挑眉，“言语中伤？表哥素有才子之名，想必记性也是极好的，不如将我们二人方才的话复述一遍，看看我俩谁才是‘言语中伤’？”
“你……”白子煦气急，整个人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心中却是不可思议。
这是顾云歌吗？
这是那个当初看见他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只会红着脸的小女孩？
顾云歌却很淡然。
自从那天她化名顾灿，在凤凰阁中赢了白子煦后，她对他最后那些复杂的情绪都消失了。
前世的她以为他是那般优秀，可如今再看他，却忽然有了种面对“手下败将”的感觉，就算知道自己那天能赢是取了巧，但心底是再无半点崇敬的。
迟玉见顾云歌如此怼白子煦，心里别提多开心的，拼命压着嘴角的笑，口中打圆场道：“哎呀，本来就是两个小姑娘拌嘴，都是女孩子的事，子煦你参和什么？”
白子煦一噎，不知道如何说话。
“六妹！”顾云思见状忽然开口，“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与你道歉，你和白妹妹都消消气。”
顾云思这番举动在白家兄妹看来都是极有涵养的表现，尤其是对比咄咄逼人的顾云歌，简直不要太温柔。
顾云歌今儿本就懒得应付白家兄妹，眼见顾云思要当这个好人，便微微一笑：“既然四姐这么说话了，我自是要跟白姑娘道个歉的，是我一时冲动了，你别见怪。”
白楚楚“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道歉也道歉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你们玩的尽兴。”顾云歌说罢就要离开，走出去一段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重新走到顾云娇身边，端起桌子上的茶碗，直直的将茶水泼了她一身！
“啊！”好几个人同时发出短促的尖叫声。
“顾云歌，你做什么！”顾云娇双眼喷火的看着她，“你是故意的！”
她要气死了！
尤其是看见顾云歌嘴角的那种笑容！
气的肺都要炸了。
“对，我就是故意的，不敬嫡母，总要有人给你点教训不是，毕竟我们家可不是对嫡出庶出一视同仁的。”
顾云歌说完，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