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袁沐内心是沸腾的。她心想,大家都不知道,即将出现的那个人,可能会一次性夺去在坐所有女生的芳心,有些自我感觉良好的男生,就等着被那人的颜值气质及才华吊打吧。
当大门被敲响,袁沐第一个冲出去开门。
身后传来大家七嘴八舌的提醒:“确认一下,别是警察来了!”
看来个个都被吓得不轻。
袁沐从猫眼里确认来人,向同学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右手轻轻旋转开门,心跳不断加速。
男生穿着格子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一张英俊的脸在门被打开的过程中逐渐变得完整,他的周身披着银月的光。
袁沐一度产生错觉,究竟是屋子里的灯光照亮了黑夜里的他,还是他本身在黑夜中发着光?
玛丽苏的电视情节变得真实,白马王子穿过众人惊诧的目光,笔直地向他的睡美人走去。在他用纤长有力的双臂将她成功托在怀里时,那该死的魅力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其中的十分之一。
这是袁沐见过的,最淡定的王子。不疾不徐的步伐,毫无波澜的表情,和周围任何人都没有一句互动,只是在最后走出门时,他突然转身,向目瞪口呆的各位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抱着惠黎消失在黑夜里。
过了半晌,人群里才突然发出排山倒海似的惊叹——
“Oh my god!仙人下凡!。”
“钻石一样的男生,全身在发光啊,我的眼睛……”
“完了,我的口味完全被他吊高了。这样一比,我们学校所谓的校草真是毫无竞争力的野草了。”
“这样完美的人,是惠黎的什么人?海外男友?”
大家一致将目光投向和惠黎走得最近的袁沐身上,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眼神360度全方位向她射过来。
袁沐感到为难,她确实也不了解两人的关系,如果说出他们目前同居的事实,恐怕会被粗暴地想歪,只好三缄其口,谨慎地说:“可以说,他是惠黎的哥哥吧……”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女生眼睛里都写着同一个愿望:让上帝赐她们这样一个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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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惠黎因为行驶中微微的颠簸,睁开过眼,但意识仍不清醒。她知道自己躺在一个怀抱中,能够闻到清新的皂香,这淡淡的香味,抚平了胃里的一阵恶心。她想尽最大的努力看清那人的脸,视线却总是模糊,并且被路灯一盏一盏地晃着。她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后来,没有光再刺进眼睛,也习惯了这样的颠簸,她便又沉沉睡去。
抵达家门口,应墨酥的右手有些发木,只能将她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从车里拖出来。一路上,他为了不让路灯再刺她的眼睛,一直举着右手,挡在她的眼皮上。
她身上的酒味并不浓,可却醉得这样昏天黑地,大概是酒量太差的缘故。
惠黎第二次睁开眼睛,是在半夜里,她感觉到一阵反胃,立刻冲到卫生间呕吐。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来,她缓缓地挪到水池前漱口洗脸。熟悉的毛巾挂在架子上。她将它拿下来,擦到一半,陡然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他的住处。恐怖的是中间移动的那段记忆,是一片空白。
看了看时间,还差两分钟就到零点。距离她最后在餐桌上的记忆,已经过去五个小时。
她的脚步仍有些虚浮,轻飘飘地从卫生间走出来。床头柜那盏台灯开着,是温柔的昏黄光线。
惠黎走到门边,轻轻旋转把手,来到走廊,隔壁的房门紧闭着。她猜想他应该睡着了。正准备转身走进房间时,突然发现一楼厨房那里有微弱的光线晕在客厅地板上。
她静悄悄地走下去,想看个究竟。
又是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熟悉侧影,让她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他在使用砂锅炖东西。一边看着厚重的书,一边掌握火候。
察觉到来自门外的视线,他转过头,看见了惠黎,便径直从里面走出来。
“醒了?”
“嗯,吐了之后好多了。”
他把手里的书交给她,转身进厨房,关火。将锅里的流质食物盛入碗里,端出来,经过她,将碗放到餐桌上。
惠黎闻到了粥的香味。
“虽然时间没炖足,也可以吃了。”他走过来,双手轻推她的肩膀,驱使她来到餐桌旁。
“……”
该怎样形容这份出乎意料之外的,巨大的感动呢?偏偏是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她情感最为脆弱的时候,心绪最为敏感的时候。看到的不仅仅是一碗粥,更是在炖粥上所消耗的两个小时,是他精心为自己解酒的心思,况且还是在根本不确定她是否会在半夜醒过来的情况下。
“理科男,心思真是异于常人的缜密。”她努力地寻找词汇,组织句子,害怕被他看见自己身上的漏洞。
“经验使然。”他坐在对面,垂眼看书。
用勺子不停地搅拌,让热气散去,同时偷偷观察他。
“学长,你不用陪我,早点睡吧。”短短几日,她已经打扰他太多。
“如果知道有人还在楼下走动,我也会睡不着。”言下之意,赶紧吃完好睡觉。
惠黎满头大汗地吃完,保持着镇定,将碗筷拿去厨房清洗。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楼,没有对话。
他在进入房间之前,对着继续往前走的惠黎说道:“你以后最好滴酒不沾。”
不等惠黎回应,他已经利落地走进房间关上门。
仍然想不起断片的记忆。可以推断的是,自己一定是在他面前丑态百出了。
脸,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脸,不愿意浪费精力做生动的表情。可是,这几天来他手上所做的事情,和一些随时有可能终止的对话,却足以颠覆惠黎对应墨酥长达两年的刻板印象。
让她不禁有勇气,去回忆两年前的夏天,初见时他的模样。趴在他肩头的那个女孩的轮廓已经模糊成雾气般飘渺的形态,而他的表情,却连同额前飘扬的丝丝碎发,一起雕刻在了她的心里。是她将他惯常的冷漠,误读成了敌意吗?
“同居”这个词被身边的女孩用清亮的声音说出,却像惊雷一般灌入惠黎的耳里,让她握着笔的手抖动了一下,字被写糊了。
“只是借宿。”惠黎说。
所以,和同居有什么分别呢?袁沐暗自纳闷。经惠黎这样明显想要撇清两人的关系,袁沐心中一些更大胆的猜想,倒不敢说出来了。
回归现实,这趟游学之旅,再过五天就要结束。想到这里,不免有些不舍。回国之后,再调整两周,大家就将四散到各自的学校,轨迹不再有机会交叉重叠。
袁沐蔫蔫儿地趴在桌子上,注意到身边的女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下了手中的笔,一直滑动着手机屏幕,认真地搜索。真是稀奇。
“袁沐。”惠黎很少主动喊她。
少女立马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向她靠过去。
“你知道哪里有新鲜的食材买吗?”
眼珠灵动地转了几圈,回道:“听说有一个意大利市场。”顺便瞟了一眼对方的手机,满屏的菜谱,还是做法相当复杂的类型,“惠黎学姐,你要学做菜吗?”
平日里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此时有少见的愁容。虽然至今连菜刀都没握过,但是让男生熬夜煮粥照顾醉酒的自己,没法用一声简单的“谢谢”就糊弄过去。
为了在市场关门前赶到,惠黎特地请假提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