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科学节目主持人西门通除了侦探这个“别业”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超级畅销书作家。这一次,他的新作《今日明朝》再次掀起了出版界的风暴。在他的新书中,西门和他的老搭档白方化身为明朝神捕,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夺宫之战。
畅销书作家西门通先生新书《今日明朝》签售暨读者见面会
时间:本月二十六日(星期六)下午二时
地点:图书大厦一层
白方开车经过中心广场的时候,看到了路边的广告牌上贴着西门通新书发布会的宣传海报。上面那家伙笑得春风得意。凭借电视主持的人气,加上近几年他写的“都市缉凶系列”被拍成了电视剧,创下收视神话,西门通已经在全国范围彻底“红”了。
印象咖啡厅。
“这里。”西门依旧坐在那个惯常的位置,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大名人,现在见你一次可是不易啊。”白方撇撇嘴,夸张地说。
“给你的,我的亲笔签名本。”西门将一摞书推到他的面前。藏青色的封面上,一只黑色的大鸟昂首嘶叫,书上印着四个字——今日明朝。
“你这家伙知道我一向是不喜欢看书的,还弄什么签名本,真当我是你的粉丝吗?”白方瞪了他一眼。
西门通微微一笑,“谁说要给你了?是晓宇替你们警局的女警花们跟我要的,她特别强调,一定要是签名本的。正好,你顺便带回去给她们吧。”
“行了,行了,知道你魅力大,是万人迷!”白方不服气地白了他一眼。
“顺便说一句,这个故事中还有你的角色呢。为了满足你拥有全天下美女的梦想,我可是给你安排了六个老婆。”
“啥……”
听他这么一说,白方忍不住翻开了面前这本《今日明朝》——
朕非亡国之君!——明崇祯皇帝朱由检
天已过午,西门通刚刚起来,看着桌子上的昨夜未写完的经书,淡淡地笑了。
“西门先生在家吗?”门外有人轻轻敲打门户。
“有请!”西门朗声地说。
门外恭恭敬敬地走进来一位侍从打扮的人,西门打量了一下,他认识,这是中原第一捕快白方的家奴,白喜。
“你们的主人是不是病了?或者出什么事了?”西门淡淡地问。
“先生怎么知道?”白喜有点儿惊讶。
“全洛阳城,坐骑佩金铃的,也只他一位了。每日正午,他必打我门前经过。不过我已经连着三天没有听到他马上的金铃声了。”
“是的,我们主人病了三日了,他十分想念先生,想请先生过府一叙,马车已经备好了,请先生及早上路。”
深秋的洛阳远远不如它的初春,虽然天气十分接近,但是少了那种万物新生的繁盛之意。
乘上马车,西门不由得笑了,洛阳首富白方果然是个奢侈的人,连家用的马车也是如此的豪华精致。
来到白府,走过几道院落,西门突然觉得,今天这里的气氛和往常大不相同。
白方躺在一个雕花躺椅上,见到西门,并没有像平日那样走过来相迎,只是拱了拱手,苦笑着请西门坐下。
摆上香茶,白方喝退了左右。
“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不好,身染何病?”西门注视着白方。
“我没有病,只是腿断了。”白方无奈地掀起身上的毯子,两条腿上绑着木夹,缠着绷带。
“怎么回事儿?以你的武功和地位,全洛阳城能打断你腿的人,恐怕绝无仅有。总不会是意外摔伤吧?”西门也吃了一惊。
白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算什么啊,这个中原第一捕快的名头,还不是拿钱换来的。”
“其实,像你这样的家世地位,又何必非要去当捕快呢?”
“没办法,谁让我从小只喜欢练武,疏于文墨呢?要知道我的爷爷曾经官居刑部尚书,是本朝有名的清官,可是到了我这一代,也只能做个抓人查街的捕头了,真是有辱先祖之名啊。”白方摇着头,“更何况以往要没有你的帮助,那些奇案靠我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我几次力荐你做官,你都不屑,要不然……”
西门微微一笑,“我只是个小人物,想过些平静的日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抄写经书挣点儿小钱,也足够我生活了。”
“我白方能有你这样文武双全、淡薄名利的朋友,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说这些干吗,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西门淡淡地笑了,“你找我来,想必和你的腿伤有关吧?”
白方点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你知道我这两条腿,是谁打断的吗?”
西门露出注意的神色,“愿闻其详。”
“是府尹大人。”
“怎么会?他不是一直依仗着你家的势力才坐上这个位置的,怎么会对你下此狠手?”
“他也是无可奈何啊,我家再有势力,能大过天吗?”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你知道,这几日皇上驾幸洛阳城吗?”
“这个人人皆知,不是说要前往泰山祭天,路过此地吗?”
“嗯,皇上就住在周公庙,已经七天了,你可知道圣驾为何迟迟不动?”
“我这几天懒于家中,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皇上丢东西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偷皇上的东西?”
“是啊,真是奇怪,不过这还不算奇,奇的是,丢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只是说很重要的东西。这几日太后大怒,限期破案,可是,一不让我进庙询问,二也不告诉我所失何物,弄得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瞎撞。三天限到,就打断了我的双腿,现在再限三天,如果还不能破案,就要满门抄斩了。”白方说到这里,不由得唉声叹气。
“这的确是个难题,你说说详细的经过。”西门也大感此事棘手。
“经过?谁知道经过,府尹大人被叫去,也是一头雾水,回来就说,太后说了,四天前的夜里,有贼人潜入周公庙,偷走了皇上重要的东西,要我们封锁四门,严格搜查嫌疑人等。这三天,我倒是抓了不少的人,可是没有一个是闯入周公庙的夜贼。我曾贿赂过冷血四圣的手下,可是他们说,只有太后和皇上知道什么东西丢失了,连他们的头儿也无从知晓。”
“能偷入周公庙,在冷血四圣眼皮底下偷走皇上的东西,此人轻功一定了得啊。”
“是啊,冷血四圣个个身怀绝技,算得上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东西,简直是不可思议。”
“那么,你觉得有可能是家贼?”
“什么贼我也说不好,关键是现在连丢了什么都不知道。唉,还有三天了,我想来想去,只有请你老兄出马,救我全家老小这几十条性命了。”
“你别这样说,你的事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皇上既然讳莫如深,看来这件事只能私下查访了。”
“嗯,这我自然晓得,我本来就没敢张扬。”
“好吧,事不宜迟,我先弄清楚丢失了什么东西再说。”
白方有些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嗯,我知道你的轻功决不在冷血四圣之下,这件事,唉,我也不多说了,总之我的身家性命就全系在你身上了。这块令牌你收好,要是出城,有它就方便了。”
深秋的下午,街上的人很少。西门走到西大街附近,轻轻跃上房顶,渐渐逼近了周公庙。
周公庙是为了纪念周公所建,历代君王仰慕周公之贤,不断修葺,如今已经成为一大片的宫苑。西门跃上一棵大树,远远观望这一片院落,院子里面御林军把守森严。
现在是白天,西门不好潜入,只好先隐身在大树中。很快,西门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庙宇的房顶,零零散散停落着一些鸽子,这些鸽子并不飞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如同守卫的兵卒一般。
西门熟悉这一带,他知道,原本这里并没有这些鸽子。很明显,这些鸽子是有人驯服的,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冷血四圣中的老三左文光。据说此人擅于驯兽,想必这些鸽子就是他带来防御飞贼的玩意儿。
西门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要想等夜晚用轻功潜入庙宇也是不可能的了,人一落足,必定要惊动这些飞鸽。
那么,飞贼是怎么潜入这里的?
西门正在思忖间,庙宇的门户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乘巨大的轿子,轿子由八名大汉抬着,前面开道的是二十名御林军,而走在轿子旁边的四人,步伐沉稳功力深厚,显然就是冷血四圣。看来其中一乘轿子之中,必然是当今皇上了。
轿子出门,一左一右,分别向不同的两个方向走去,冷血四圣也各分两人,带着御林军分两路走了下去。
哪个轿子里面才是皇上?下一步该怎么做?西门此时不及细想,只能凭直觉走一步算一步了。西门仔细地打量两边的轿夫,看样子,每个轿子里都有人。
西门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用中指将铜钱弹向那一群鸽子,鸽子闻声立即飞了起来。冷血四圣的其中一个立即跃上围墙,四下察看,发现没有人影,才跳下围墙,凑到其中一乘轿子旁说了些什么,然后回到自己的轿子前,继续行路。
所有御林军也是关注地看着这一顶轿子。
西门笑了,远远地跟上了向东的那顶轿子。轿子出了东门,西门没敢跟得太紧,过了些时候,他才拿出令牌,走出东门。
走了很久,轿子来到一片松林下,御林军开始支起帐篷,片刻,一个临时的军帐就搭好了。西门远远地看着,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帐篷周围点起了灯笼火把。
皇上要做什么呢?西门猜不透,但是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并没有白方说的那么简单。他围着帐篷远远地转了一圈,西门发现东面正好是浓密的松树,也正好接近帐篷。
西门展开轻功蹿上树枝,藏在一株巨大的古松内,这个季节,其他的树木都陆续落叶了,唯独松树不同,这给西门一个很好的隐蔽之所。
这里距离军帐约三十步,这样的距离依然是听不到一点儿里面的动静,西门正在发愁,只见从军帐中走出一个黑衣女子,身形窈窕,面蒙黑纱。
女子走得很慢,看上去漫不经心。但是她走出军帐,竟然径直向西门藏身的松树走来。
西门一惊,想要跃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身子稍微一动,就引得松针落地,这时候,他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冒失了。
“喂!你下来吧,我们主人有请。”黑衣女子冲着松树上冷冷地喊了一声。
西门无奈,只好从树上跃下,看着这个黑衣女子有些尴尬,正想说些什么,黑衣女子已经漠然回身,慢慢地走回大帐了。
西门苦笑,只好跟了进去,走过御林军的身边,西门觉得有点儿无奈。跟踪皇上是什么罪呢?西门不敢想。
大帐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隐约摆满了一些食物,西门没敢看,立即俯身跪倒,他知道,像他这样的出身,见到皇上是不能抬头的,不然有杀身之罪。
“你起来吧,请坐。”一个妇人的声音传入西门的耳朵,西门一愣,本能地抬起头,只见一个中年美妇正坐在桌子的后面,在她身后,就是那冷漠的黑衣女子。
“小民不敢。”
“哀家已经等你很久了,西门通。”
西门更是吃惊了,看着这个端庄的妇人,西门通不由得站了起来。
“坐下吧。”
西门顺从地坐了下来。
妇人拿过一个册子,慢慢打开,缓缓地念道:“西门通,熹宗年间东林党人西门政之子,因和魏党对抗,其父秘密将此子偷出,送于白马寺方丈收养,十二岁入少林寺学艺,二十一岁下山,现住于洛阳城内东街,以写字为生。”
西门吃惊更甚,但是却淡淡地说:“没错,不过家父西门璞,所谓西门政者,在下不知。”
“唉!西门璞,有玉在璞……”妇人缓缓地站了起来,从桌子的一个锦盒中拿出一把扇子,打开扇面,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有凤来仪。”
“这是你父亲的字吧?”妇人把扇子交给西门。
西门微微颤抖地接过,上面的几个大字潇洒恣肆,正是他父亲的亲笔。西门见字思人,想起了一直教导他的严父,不禁眼眶发热。
“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我,对吗?”妇人微笑着说。
西门点点头。
“看来你父亲从来没有跟你讲过他的过去。”妇人叹息着说。
“没有,家父只是说他是个失败的商人。”西门感觉到即将知道一个父亲隐瞒了自己一生的秘密,不禁微微紧张起来。
“大概是他知道,有一天,有人会告诉你的。”妇人看着西门通,满面慈颜。西门通也不自觉地看着妇人,突然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姬泉,你出去叫他们都向外走五十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
妇人命令身后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走了,临走的时候冷冷地看了西门一眼。
“当年熹宗整日沉浸在木工活之中,成了名副其实的木匠皇帝,从不过问朝政,魏忠贤与朝堂上的一些文臣败类结成联盟,排挤东林党人,逐渐掌握了内阁、六部。东林党人被贬、被杀之辈不计其数,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杨涟、左光斗为首的东林六君子了。他们为了能够扳倒魏党作了很多努力,也因此成了魏忠贤最痛恨的人。他们有的已经告老,有的还在任上,均被魏忠贤先后投入监狱,尝尽了人间酷刑,最后惨遭杀害,当年你父亲乃是杨涟的至交,差一点儿也丢了性命。”
“这个在下有所耳闻。”西门漠然点头。
“你像你父亲一样聪明,其实我一直在观察你,那么你能猜到你父亲为什么要改名字,为什么写这四个字,这把扇子为什么在我手中吗?”妇人爱怜地看着西门。
“我父亲改名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躲过魏党,我也知道,东厂的势力之大,是匪夷所思的。至于这把扇子的来历,我不知道您是何人,所以无从猜测。”西门低头说道。
“我就是当今太后。”妇人淡淡的两句话,却分量十足,“这下,你能猜到了吗?”
“我不敢。”西门有点儿慌乱。
“如果你连猜都不敢,那我这些年的期望就付之东流了。”太后坐在桌子后面,有点儿失望地说。
“在下想到一个故事,可能和家父的名字,以及扇子上这四个字有关。”西门终于平静地说。
“那你不妨就讲讲这个故事。”客太后脸上有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