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秋院——
贺姚光散漫地靠在软榻上,身旁只着轻薄纱衣的侍女扭着曼妙的水蛇腰白皙纤细的长臂攀上他的脖子,贺姚光眯着眼看了看她哄道
“乖,先看了信。”
侍女娇嗔了一声,面上很是不情愿但还是乖乖的放开了手。
“真乖。”贺姚光面露猥亵之色,满意的搂住了她的腰还不时的抚摸着,又被方才的那声娇嗔声挑拨了心弦,若不是此事重要,他又怎会耽搁眼前这美好时光。
贺姚光不耐烦的展开信笺,洁白的纸张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娟秀细细的簪花小楷。
仅是看着这字,一想到字如其人,贺姚光便不由得开始肖想写信人秀丽的容貌,他瞥了一眼底部,落笔礼部侍郎次女宋又缃。
光是看这字跟人名,贺姚光已是想入非非,他摸了摸下巴嘴角上扬,看来得找个时间去拜访拜访才好。
回过头来,贺姚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信的内容。
“想不到我这位妹妹的本事还真是了得,谁都可以结识,谁都是有作用的啊....”贺姚光放下信笺,嘲讽地笑道。
坐在床沿梳头的侍女放下了梳子,见他看完了信便缩回了他的怀中,手指时不时的划过他的胸膛,语气娇媚的说道“少爷怎么尽关心妹妹的本事呀,莫不是嫌奴婢没本事了.....”
贺姚光眯着眼看向她,长臂不知何时早已探入侍女轻薄的衣中,惹的娇声连连“哦?那今晚便让本少爷来看看你的本事吧?”
侍女娇羞一笑,屋内传来一阵阵的嬉笑声。
贺胧月的心中倒是松懈了不少,她知道贺江连是自己值得商讨分忧的人,幸亏来到这儿还有一个父亲可以撑腰。
回到秋水院,便见迎香已候在房中,手中攥着一样东西。
贺胧月对贴身丫鬟以外的人留在房中不大自在,所以此时房中只有水露迎香二人候着,也不必屏退下人。
便直接开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迎香眨了眨眼上前递了信说道“小姐,这是自称易副将手下送来的信。”
听见这个称呼,贺胧月的心中一动,立即毫不犹豫的接过了信件展开。
她一字一句的看了下来,看到最后神情微动。
这信上的内容竟让她始料未及。
信中的内容原是大将军曲盛节偶感风寒,告假多日,可近日蛰伏在金椋周边的突厥人已近胆大妄为,蠢蠢欲动。
必须要有人去将他们打回原地,自从确认了他们的入侵想法,皇帝的意思便是不许他们迈上金椋一步的国土。
而易怜竟然主动请帅,迎接此战。
曲盛节也举荐副将易怜,既大将军也亲自举荐,必定是无人能比上司要懂将士,皇帝翌日便封易怜为行云将军,率十万兵马镇守边疆。读到这一行,贺胧月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信笺。
有了这封信,她才明白原来那日的“夫人,保重。”是什么意思。
她与易怜本就不是金椋的人,贺胧月算是好命些,直接捡了个尚书嫡女的身份。可对易怜来说,若是要在这金椋站稳脚步,还要费上许多心思。
此次主动请帅,便是他立功露面的好机会。
贺胧月何尝不知,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若是这次乱战凯旋归来,易怜这个行云将军便能坐得稳,可若是不能胜利,面临着易怜的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暂且不提战败归来后皇帝如何处置他,保不齐就是战死沙场上也很难说....想到这,贺胧月被这个念头唬了一跳,霍得一下站起身来。
吓得迎香跟水露也大惊。迎香瞪着眼睛担忧道“小姐您要喝水吗?!”
贺胧月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坐下身子点了点头。
迎香立刻去沏了一壶茶,随后由水露将那白窑瓷杯递了上来。
贺胧月接过瓷杯抿了一口,思绪还是飘飘然的心猿意马。
回到秋水院没多久,宫中下了旨说是贵妃娘娘宣贺胧月入宫。
听到这个消息,贺胧月的心中还是有些许恐慌的,叹了口气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进宫面见贵妃怎么说也要得体些,贺胧月便先换了身明艳些的衣裳去了。
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左不过发间只戴一支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
贺胧月一向打扮清淡,倒不是真的生的不明艳,这一朝那方面打扮了去,面容艳丽无比,倒还余下一双杏眼清澈见底,似西湖四月的潭水,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薄施粉黛,气若幽兰。
整顿好后,贺胧月吸了口气,有些人终是要见的,就像当年必须见易夫人一般,她再抬起眸子,已是有了生气。
派人与父亲通报了一声后,便出府上了马车,马车往皇宫驶去。
尚书府到皇宫还是有些距离的,贺胧月虽竭力想将注意放在一会面对这位素不熟络的贵妃身上,但还是耐不住心思要往易怜的事上想,心下烦闷便掀了帷幔想要透透气。
谁知这一掀帘子,便在外头看到了意外之人。
贺书灵一张粉黛薄施,同是精心打理过的面容,也因看见她而惊讶的瞪着眼蹙着眉在旁边的那辆马车上望着她。
只是一瞬,两辆马车便交错开来,反向行驶了。也只是那一瞬,贺胧月便看清了那人的面孔。
“小姐,方才那可是....二小姐?”水露见她怔愣了一下,轻声道。
贺胧月毫不在意的颔首,遂又阖上了眼想要休息片刻。
另一辆马车上的贺书灵也是同样的反应,她惊讶的问道身边的贴身丫鬟碧霞“方才马车里那人的脸你可瞧见了?”
碧霞听见声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朦朦胧胧的答道“唔....”
贺书灵一下黑了脸,推了她一把,碧霞这才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看向她“啊小姐!”
“罢了,问你也没用!”贺书灵嫌弃的白了她一眼,心中暗暗想着改日要去牙婆那新挑几个有用的丫鬟!
想来也是她看错了,贺胧月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此时也只该被关在府里,哪能叫她出来丢人现眼呀。贺书灵讥笑着,心中更是自觉高人一等,尚书府的嫡女果真还是得由她出面。
方才她这是刚从宫中回来,一早便被宫中那贵妃娘娘叫去宫中,谁不知道这位齐贵妃眼下正得宠,风头正茂,若在她面前得脸,那她贺书灵在京中贵女圈还不得是高人一等了,想着她的心中又得意了不少。
不过出宫时遇见了五皇子楚子寻叫她的心情委实没有多好。
一见五皇子楚子寻笑嘻嘻的脸,不知为何她就毛骨悚然。况且就是五皇子生的再俊,尚书府如今可是金椋上下仕士的代表,就如同历代掌握兵权的武将一般。贺书灵的心中也觉得只有当今太子配得上她。
想到太子殿下,贺书灵掩了掩唇。
许久,待贺胧月下了马车正好有人已在那儿等候。
“贺小姐,贵妃娘娘已等候多时,请贺小姐随奴婢来。”
带路的是金露殿的掌事姑姑,态度不卑不亢,贺胧月点点头,低垂着眼眸跟着她。
“那就有劳姑姑了。”
金露殿,这三个字据说还是皇上亲自提名的。不仅如此,金露殿的模样也委实叫贺胧月惊讶。还未进殿内,放眼望去着实张扬富丽,整个屋檐都是用的琉璃瓦筑成,如此的殊荣,就连圣上最宠爱的七公主也未曾拥有。
七公主的府邸她是见过的,虽见有琉璃瓦的,却远不及齐贵妃这里铺天盖地的都是琉璃瓦。
整个殿堂在日光的折射下发出五彩斑斓的闪光,着实好看。
还未踏进殿中,未见其人,便能先看出皇帝对这位齐贵妃的无尽宠爱,贺胧月脚下的步子不禁沉重了起来。
思忖间,已然入室。贺胧月抬眼望去,见一着金丝软烟罗的华服女子阖目斜倚在软塌上,鬓发高高的斜插碧玉瓒凤钗,就同她的人一般,高扬傲然。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贺胧月不禁想起了,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掌事姑姑轻声地站在了她的身旁,也不出声提醒,看来这就是齐贵妃的意思了。
片刻后,齐千秋微微地睁开了眼,瞥了面前背脊挺直福手只身站立在那的清雅少女,是在静静地待她开口,倒是个识礼数的。
齐千秋将手搭在掌事姑姑的手上,慵懒地起身,朝前走了几步。
“到这儿来。”她勾了勾戴着尖长金指套的手指,娇媚诱人,却又暗藏杀机。
贺胧月眨眨眼,不动声色的踱步朝前走去。
“模样倒是有几分姿色。”齐千秋扫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衣裳上,蹙眉道“只是这打扮,怎的如此清素?”
贺胧月噙着一抹淡笑说道“娘娘,世上有形形色色都是兴趣喜好各异的人,譬如各花有各花的开法,黑天鹅也无法穿上白羽衣,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同娘娘这般合适明艳的。”
齐千秋哼了一声,面上却无不虞。
贺胧月敛目笑了笑,身边忽的像是划过了一阵风。
“儿臣给母妃请安。”
贺胧月微微一愣,便往前方正行礼一袭天水碧的人看去。
他身材挺秀高颀,肤色偏冷,幽深的眸子似乎在直截了当的警告人休要揣测他的内心,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又复杂难以捉摸。
贺胧月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可从未见过这样气质复杂,难以捉摸到毫无头绪之人。
齐千秋应了声,掀了掀眼皮,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少女。
楚子夜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贺胧月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在看见她的那刻他嘴边噙着的那抹淡淡的笑意却是转瞬消失。
“这位是....”楚子夜目光无神的看着她,问道。
“参见殿下,臣女是贺家尚书之女,贺胧月。”贺胧月福身行了个礼。
事实上之所以只唤殿下,是因为她根本分不清眼前的这位究竟是四皇子还是五皇子.....
贺胧月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衣角,余光却避不开眼前那位衣裳的样子。
她今日也穿了绿色的衣裳,而眼前那位身着天水碧的服饰,叫她一时有些许僵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