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太阳雨带着热流冲刷着符峰的身体,将那树干上的血迹和融开的冰晶抹到地上,化成一股细流向低洼滑去。
周围的兽吼已经停歇了,空气中的甜腥味也在被冲淡,却是此起彼伏的轻微呼吸声在这略显空旷的林间起舞,跃进符峰的耳朵里。
那混杂的血腥味终究还是吸引来了不少嗜血灵兽,它们躲藏在暗处,兽瞳一边打量陷入了包围圈正中的符峰,一边伺机待发。
符峰这次真的没有再战之力了,将近一个月的天云试,让他无时不刻都在绷紧神经,一场又一场的恶战让他旧伤未好再添新伤,这一次,符峰看着夺取了赵升阔的积分排名第二的自己,又看了看排名第一的符煜,眼中满是欣慰。
符峰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还有一战之力,不到最后他不想放弃,头上的虚汗密密麻麻的挂在额头上,鬓角处,整张脸上都是汗,符峰强忍着,不时浑身一个抽搐,苍白的嘴唇和红润的面庞有些格格不入。
努力吸收天地灵力,调动着送进苍生,可太少了,像是深夜中被飞蛾扑打的细小烛火,刀刃上忽闪忽闪的发亮。
“嗷呜~”此起彼伏的狼嚎响彻在这天地间。
数根古老斑驳的石柱巍峨的立在这片无垠的大地上,石柱上晦涩却又熟悉的符文被昏沉的天色映的模糊。
符煜没有来过这里,却又莫名的像是在这里生活了许久。哪怕是周围无数双血红的眸子紧盯着他,身旁炸起惊雷也不会让他有一丝惊惧。
伸手抚摸着石柱,感受着石柱上凸凹的符文,心中是说不清的暖意和荒凉席卷,却没来由的生出烦闷,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符煜身上,想要挥手挡雨的时候符煜才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闭上的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只看到那擎天石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通体赤红扭曲,符煜原本抚在石柱上右手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血肉都融进了那石柱中,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啪嗒。
符煜这才看到滴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哪是雨珠,是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的巨大血眸,血水从眸中渗出,一滴一滴落在的身上。
发不出一点声音,更是动弹不得。自符煜脚下攀爬而上的白骨已经将符煜整个人都掩埋。
“啊!”符煜发出一声惨叫从梦中惊坐而起,冷汗打湿了自己的黑发,贴在自己额头上。
声音之大把一旁打坐的苏容也吓了一个激灵,忙睁开眼看着捂脸大口喘息的符煜。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符煜就已经站起身向山洞外走去,被白炽的日光照的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兽吼,心中徒然一紧,忙搂起一旁的苏容也不多做解释,展开双翼朝着兽吼的地方飞去。
天云洲王城。
打是肯定打不起来了,没准自己这边刚内讧,那边虎视眈眈的华池洲和步涧洲就合力将天云洲从历史上除名了。
九大家族和三大门派看似争得面红耳赤,但终究也没失去理智,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到头来也只能悻悻的十几个人就那么在大殿上席地一坐,讨论了起来。
那天的王城很热闹,大殿上不时传来几声怒吼,再不时炸响几道灵力碰撞的轰鸣声,幸好大殿还算坚固,颤颤巍巍的撑住了这些天劫立在原地,也总算让大家商量出来了合适的方案。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年纪,什么金钱权利都已经是过眼云烟早已看淡了,更多的是一种身为话事人的一种责任,又或是为了争一口气。
没有人的心是自小浸泡在那冒着泡的毒水里的,也没有人的心是铁做的,这个世界经历了太多的战火,此时的世界就像是灵兽山脉罕见的三头灵兽,分别舔舐着那被战火搞得千疮百孔的伤口。
他们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这个自己生活着的热爱着的地方,虽然出发点各自不同,但归根结底仍是为了整个大洲的繁荣与昌盛。
谁也不想再次流离失所,看着残垣断壁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感受着亡国被人侵占奴役的一幕。
人就是这种矛盾的生物,他们一边渴求着更好的明天,一边又不愿打破自己这安稳的生活,就像看着盛满了水的玻璃杯中扭曲的自己,明明是,但又不是。
眼下就是最好的证明,整个天云洲所有的城池都升起了光幕,天云洲的王城更是在光幕下搭建了看台,九大家族和三大门派的人就那么坐在台上,看着光幕中参加天云试的孩子们。
一统天下的野心谁都有,但总得有人站出来,大家一边精进自己,一边也适当的将身后的包袱慢慢的分给后人。
所以就变成了这样,以这届天云试的成绩来说话,以家族和门派两方势力为准,哪边势力占据的前三较多,那么哪边的势力就拥有以其名义修建学院的资格。
人总有私心,在这一点上也没有例外,可偏偏出现了差池,光幕中家族弟子的亮眼表现就像是一把长刀横在了坐在光幕下看台的家族和门派众人之间。
刀柄在家族手中,刀尖划开各门派宗主的皮肤。
而符家两兄弟的表现,更是俘获了一众天云洲的居民。
所有注视着光幕的天云洲居民,都不时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沸腾的欢呼雀跃,眼中或欣慰或崇拜的眼神好似在看自己的亲人。
可偏偏的大好局势,家族这边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哟哟哟哟哟,这不是靖王家的那孩子吗,那有些人啊,擦屁股都擦不干净,可得亏没让你们给埋汰了,看看,多好一苗子啊,这要是让你们给一把火烧了可不就成天云洲的损失了。”天机宗的闫大长老不放过任何一个挖苦家族的机会。
“哦哟,可不是吗,你那天机录都被我们符弟家的孩子给吞了,也不知道您老门派里还有没有拓印本啊,手抄书也行啊,可别让你们前几代牛鼻子的心血给整没了,那还不得气的从土里蹦出来给我们这些晚辈一个脑瓜崩。”赢家家主也不落下风的还击。
两人在天云洲也算是是一方巨擎,此刻却又都像个街边摊贩前相互挖苦的中年妇女,两人都是梗着脖子瞪着眼,却最终还是灰头土脸的坐回椅子上。
天机录固然是天机宗百年智慧的结晶,但对于如今的天机宗更多的反倒是嘘头,里面的东西早都被天机宗众人不知道拓印了几部,到头来还不就是个法宝,天机宗赔的起!
就是让符家那小子占了便宜,有机会非得把这场子找回来,闫大长老心中愤愤道。
反倒是符仁面色一直凝重,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名次了,他只想让自己的孩子们平平安安的回来,任谁也没想到一场天云试会有如此险情丛生。
“臭小子,你赶紧给你那天云令给我撇了,不然等你回来我非得给你两脚。”符仁看着光幕中还在强撑的符峰,心中越发焦急,恨不得给他从光幕中拽出来。
甲家和穆家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已经上榜,那就证明自己的孩子们安然无恙,眼下也是冲着符仁聊闲道:“凝实境就能将灵力中的元素剥离出来,你们家符峰真有本事。”“这一刀绝了,金色灵脉和异色灵脉同境界能打成这样真的是不简单。”
可渐渐的,人们也都屏住了呼吸,不只是王城的看台上,整个天云洲相比往常都要安静了许多。
他们看到同境界下金色灵脉战胜了异色灵脉的一幕,更是以上帝视角看到了被群兽包围的已经无力再战的符峰,听到了此起彼伏召唤同类的狼嚎,看到了如兽潮般准备围攻的众多灵兽。
却没看到数个在林间朝着符峰飞速移动的身影,和展开了双翼怀抱苏容全力赶往的符煜。
“我要你们,再也发不出一丝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