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腥风血雨前的暴风雨
“你不还手就被他们打那么惨了。”他抚着我的伤口和瘀伤，我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他低下了头，轻声说：“对不起。”
听着他的语气，看着他的神态，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过分。海洋救了我，还对我这么温柔体贴，而且还照顾我的朋友，而我那天却因为他对犬类一时的不尊重，说话居然那么重。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于是，我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那天，我说的话太过分了。”
他忽然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道：“永远都不要说对不起，好不好？我不想再听到你说对不起。你从来就没对不起过我。那天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尊重你家的人。”他放开了我，凝视着我的双眼，道：“就算你不接受我也没关系。你也别拒绝我对你的好意，好吗？”我看着他，他的眼睛仿佛在告诉我，再怎么苦他也不介意，我再也看不下去，只好胡乱敷衍他说：“开什么玩笑？先别说了，不是去你家吗？”
“嗯。”
我们已经到了海家。门口还是站着那两个保镖，他们对海洋鞠躬，也对我点头。海洋没理会他们，扶着我走进家门。
我一头坐上沙发，才觉得全身都疼痛，尤其是背部和腰。他走进洗手间，又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我给你擦药吧。”
“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为什么总要逞强呢？你都伤那么重了。”
“我没什么事，不过是瘀青而已。”
虽然我这么说，但是海洋还是不顾我的争辩，硬把我拉了过去，用碘酒擦着伤口和瘀伤。他一边擦一遍用口帮我吹着伤口，问道：“疼不疼？”
我摇头，他又道：“可是，我心很疼。”
在我听到他说这句话的霎那，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和颤抖。大概是我无福消受他的好意和爱意，身体本能上已经产生排斥的反应。
“你冷？”
“不是的。”
他帮我擦好了后，我道了谢，正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又叫住我，问道：“听说你和康博要订婚了，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他没作声，可是我看得出来他很落寞。接着，他送了我到门口后，就没有再送我回家了。这样也好，让他知道根本没有希望。虽然我不清楚我和康博的感情是怎么样，但是对于海洋，我是从来都没有把他当作对象，也没有打算接受他对我的好意。有时候，对一个人残忍，其实是对他好。就算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还是希望他能幸福，毕竟他是照顾我多年的海叔叔的小儿子。至于犬类……我不知道。也许这些年来，我太依赖他了，事事都要他照顾，处处都要他保护，所以最近他把时间多花在夜总会上，我就觉得很空虚，感觉被遗弃了。没错！我只不过是不习惯他不在我的身边，我并不是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的。他只是一个哥哥似的存在，我只是当他是我的哥哥而已，一定是的。
回到家后，智勇叔就跑到我身边，仔细地看着我，又用手抓住我转了几个圈，才说道：“大姐，您没事吧？”
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反问道：“怎么了，智勇叔？”
他眉头皱了起来，娓娓说道：“大姐，您别装了。刚才我让黄连去接你，他说他听到其他学生说有小混混来学校捣乱了，是不是？”
我看着黄连，他有点怕地躲在智勇叔后面，怯怯地偷看着我。我才想说话，突然犬类就从大门冲了进来，抓住了我的手臂，逐一检查我的身体，看到我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没事就好。我听说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他这么紧张的神情，我突然感到一丝丝幸福感。也许我多受一点伤，他会多关心我一些。这时，天地线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阿刀也从睡房走了出来，大家一时之间把我团团围住，让我没有办法不把整个过程讲出来。
除了海洋把我带回家的事情外，我把整个过程都说了。犬类在一旁问道：“那海洋为什么要救你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他的目的我很清楚，但是我怎么都说不出口。难道要我说是因为他喜欢我，所以他会无条件的为我做任何事吗？我摇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肯定那些小混混是新星派的小子。他们已经到处惹事了，都到学校去了，说不定其他大学和中学里都布满了这些小混混。”
智勇叔点点头说：“大有可能。他们正在积极扩张势力，这对我们来说都很危险。大姐，您有什么想法呢？”
我坐到沙发上，也挥手让他们都坐下来：“我有点想法，但是我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智勇叔，你先说。”
他摸了摸下巴，一边想一边说：“他们这几年来扩张得很快，势力范围也算大，差不多连无极会剩下的地盘都吞光了。我想无极会应该不会不动手的。虽然他们对我们造成威胁，但是对其他帮会，甚至整个黑道也是，我估计其他人会出手的，青龙帮也不会不理的。我建议坐观其变。”
“那犬类你说呢？”
犬类想了想，说道：“新星派突然茅起来到处招兵买马，会不会是另有所谋呢？或是有人撑腰？”
有人撑腰？犬类又说：“郭狗有这么大的能力吗？他这几年虽然很凶猛，但是在道上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但是这一年来，从你上任开始，新星派一直都蠢蠢欲动。难道这不奇怪吗？说不定有谁在幕后主使着什么？”
“天地线，你们最近在道上有收到什么风声吗？”
袁天说道：“我们还是在监视着海家和新星派的关系，他们最近反而没什么联系。也许是风声太紧，改用别的方法联系了。”其后，他的弟弟袁地补充道：“大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我觉得自从海洋的出现以后，黑道就没有平静过。大姐，你想想看去年的事情，海洋这个人的确是不一般的。”
智勇叔突然喊道：“袁地，你别乱说。海洋怎么说也刚救过大姐，而且他又是海家的人，怎么会？”
海洋……我也说不准他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他的出现的确很突然，很奇怪，但是说起来好像也很合理。突然从美国回来的私生子，现在回来跟海浪大哥争继承人的位子，这个人怎么看还是看不透。虽然这么多次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我却感觉不能相信他。难道一开始我就对他存有戒心了？还是他果然是别有心机？
我看看客厅里坐着的人，忽然发现花岗石不见了。于是，我问智勇叔：“智勇叔，花岗石呢？”
“哦？我也不知道。应该是麻将馆的事情太多了吧。”
突然，阿刀开口：“姐，石哥最近都早出晚归，好像有点不寻常呢。”
早出晚归……说实话，这些天来老是不见他。平常他话最多了，在家里也数他最吵，但是最近他的话变少了，而且经常不在家，神出鬼没的到底在搞什么呢？
“犬，你知道花岗石最近在忙些什么吗？”
犬类摇摇头，说道：“但是他最近有点古怪，话变得很少。”接着，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智勇叔，等花岗石回来后，你叫他到书房来找我。我现在去书房处理一下业务。”
我进了书房后，坐在书桌前，一直想着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也许犬类说的没错，新星派可能真的有人撑腰，但是是不是海洋呢？我怎么都不敢相信海洋会这么做。虽然他的身份神秘，但是我跟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都让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一边把玩着手上的钢笔，一边想着这些事情。冷不防手上一松，钢笔掉到地上了。我弯下腰捡起钢笔的时候，突然瞟到桌子脚边藏着一个小黑箱。我把这个小黑箱拔了下来，仔细看了看，怎么看都觉得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可是，这个是什么东西呢？有一个接收器，有一个咪，莫非……莫非是个偷听器？怎么可能？这里怎么可能藏了一个偷听器？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应该是花岗石了。我把咪拔掉，收起了偷听器，然后喊了一声：“进来。”
花岗石带着一本本子走了进来，神色有点慌张，但是还是佯装镇定的坐在我面前。“大姐，您找我？”
“嗯。最近很少见到你，在忙什么？”
他搔了搔头，试着笑却怎么都很勉强地说道：“没有。麻将馆有几个坏帐，所以我去处理了一下。”接着，他把本子放到我面前，续道：“这个是本月的账目，您看看。”
我接过了帐本，微笑道：“别紧张，只是最近很少见你，有点想你了。最近好吗？钱够用吗？”
他好像神经绷紧了一样，连忙回答说：“够！很够！还有事吗，大姐？”
我看着他的脸，好像比以前瘦了，而且双目无神。“花岗石，你最近睡得不够吗？怎么那么不精神？还是病了？”
他苦笑道：“可能我睡得比较少吧。不过，我会注意的，我会注意的。”
我想我继续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看他的样子，精神萎靡，睡眠不足的样子，总是觉得有问题。他又打了个哈欠，说道：“大姐，还有吩咐吗？”
我摇摇头，说：“没事了。你多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晚安，大姐。”
“晚安。”
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是老爸的背影一样憔悴。可是，花岗石这么年轻，怎么身体突然变得这么虚弱呢。而且，自从上次我们的麻将馆被袭击以后，花岗石就变得怪怪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不能将他置之不理。
于是，我走到阿刀的房间。我想阿刀可以帮到我。我敲了敲阿刀房间的门，问道：“刀，睡了没？”
里面应道：“姐？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发现房间里的布置很陌生。看来，我对这个弟弟的关心实在太少了，连他的房间也很少进去。我坐到电脑旁的椅子上，向着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的弟弟说：“阿刀，你能帮姐一个忙吗？”
他点点头，说：“只要我做得到。”
“你不是说过花岗石最近很怪吗？我想你调查他。”
“调查石哥？”
“嗯。不过，你要保守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行哦！你可以吗？”
他想了想，眼珠子骨碌地转了转，然后答道：“好。至于用什么方法，由我来决定，行吗？”
“没问题，只要你保证没有人知道就好，要秘密调查。”
他打了一个OK的手势，我摸了摸他的头，说：“谢谢你。”
他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石哥到底怎么了？为了我的好奇心。”
我离开阿刀的房间，一边盘算着花岗石的事情，一边想着帮会以后的安排。
我坐在书房里，心里想着很多事情：花岗石最近的古怪、书桌底下的偷听器、新星派的突然扩大等等。我心里很不安，老是觉得这些都不过是先兆而已，更大的事情还会发生，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那时候，我从来都不清楚江湖上的事情，总是看到母亲很忧虑，现在我完全感觉到母亲的痛苦和无奈。身为柳家的当家，我们都肩负着推卸不了的责任，家族的名誉实在太重要了。生存了上百年的柳氏一家，绝对不能毁于一旦，而我们也不能像其他家族一样衰落。这种感受，恐怕只有当家的才了解。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书桌下有偷听器，其他地方也大有可能藏着录像机或什么监视仪器。于是，我在房间里大肆搜掠了一番，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我们的房子既没有被闯入过，也没有被盗窃，难道是我们自家人做的？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智勇叔、黄连、阿刀、花岗石、犬类、天地线，有哪个不是我从小都在一起的家人呢？可是，我却不得不要怀疑他们。我还能相信谁？到底他们哪个要出卖我，又要出卖我给谁？我怎么都想不透。我上任以来不过只有一年多，为什么发生的事情已经这么多了？
我觉得很烦，不想再想了。我走到仓库，想着练习一下功夫可能会让内心平静一些。谁知道我一打开仓库的大门，就看到犬类在打着沙包。他一拳一拳的毫不留力的发泄在沙包身上，最后一击竟然把沙包打破了，沙子撒得满地都是。
他转过头来，看到我，眼神有点惊讶，最后还是脱下了拳套，准备离开仓库。我站在门口，拦住了他，鼓起勇气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他平静地道：“没有。”
我一手把他推回去仓库里面，说道：“那你留下来，陪我练拳。”
他没有办法说不，就默默地走回去，又带上拳套。我喝了一口水，戴上自己的拳套。我本来没想过要跟犬类对战的，不过既然他把沙包打破了，那我也只好拿他来练拳了。我一拳一拳的挥过去，使尽全身的力气，左勾拳、右勾拳、直拳、侧身踢、翻身拳……他只是在躲我，没有还击。最后，他居然吃了我一记直拳，完全没闪躲，直直地吃了我那狠狠的一记。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不躲开。他痛得弯下了腰，却没有哼半句，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跌坐在地上。我赶紧上前看他的伤势，我翻开他的衣服，他却按住我的手，不让我看。我说：“我看看，你别动。”
他手稍稍一松，我拉高了他的上衣，看到他的六块腹肌上面有一块瘀青，就是我刚才打的那拳害的。我看着那块瘀青，觉得很内疚，不自觉就流下泪来。他的身上不止这一块瘀青，还有各种伤愈的痕迹，他的左胸上有一道刀痕，右胸下的肋骨上又有一道刀痕，还有数之不尽的小伤。我看着看着，更是泪流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