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反而不声不响,被二姑娘劝说得避出门去,也不知他怎么想的,这一个月,竟未回来一次。”
彩禾说到这里,徐清宜心中气急,可是强忍着,不肯露出来,只是嘴唇已经咬的发白。
她曾经以为,已经教会大哥做人,不说将自己这个妹妹比过徐云柔去,至少,当他无法处理时,也可以问问她。她是他的妹妹,他怎能瞒得滴水不漏?!
“老太君也同意?”
彩禾听到老太君,又道:“这纳妾之事,就是老太君起的头。不然,以大老爷的为人,断然不肯为了区区一个奴婢,去伤主母的心啊。”
“老太君如何起头的?我父亲和红蓉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你再细细说来。”
“这……小的……小的也不知……”
但是,彩禾却无法讲得更细致,他在二门当差,如今出门匆忙,未必知道一切细节。
徐清宜见彩禾再无其他可说,当下也不问了,她要回府去,亲自问问那些人。
因被这些事烦心,青芸劝徐清宜躺躺,睡一觉,徐清宜睡不着,加之马车一路颠簸,颠得她伤口疼,只一味忍着,脸色苍白冒汗。
到了驿站,她也不许多停留,吃过饭,喂过马儿,就上路了。别人还好说,青芸和绫纱一路担心着徐清宜,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一路疾驰,入了夜,月朗星稀,马车便停在了侧门口,一辆垂帘挂金软轿静悄悄停在那里,接了徐清宜,径直入府而去。
回到离开两月的徐府,周围的景致并未大变,可徐清宜想着纳妾之事,看见这一切,便觉得有些可憎。
徐清宜下了软轿,顾不得回院子休息,即刻便要去柳氏房里看看。
进了月洞门,穿过林荫道,走上夜长廊,打更上夜的女人们见了她,都一副惊讶的样子,纷纷蹲下行礼。
徐清宜披着斗篷,俏脸肃然,粉面含霜,目不斜视,一路直奔柳氏之房。
柳氏喝了药,正要安寝,忽然听见外间有人说话,只听彩临道:“三姑娘回来了,请三姑娘安。”
“娘亲呢?”
听见那魂牵梦萦的小女儿的声音,柳氏一下掀开身上的锦被:“宜儿,是你吗?”
丫鬟打了帘子,风尘仆仆的小女儿出现在眼前,满眼含泪。
“娘亲——宜儿回来了,回来得太晚了……”
柳氏泪珠滚落,张开双臂,将徐清宜搂在怀里,又惊又喜:“宜儿,怎么大半夜地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一声,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是谁接你回来的?”
不等徐清宜回答,彩临一下子便跪在柳氏面前:“奴婢请主母恕罪,是奴婢派自家哥哥去把三姑娘接回来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要是宜儿在路上磕了碰了,或是别人害了,你要我怎么办?”柳氏深深拧起眉头。
彩临是自己的得力臂膀,向来稳妥可靠,怎么这一次,行事这般莽撞!
面对柳氏谴责威严的目光,彩临低下头去,低声含泪道:“奴婢实在见不得主母受这诛心煎熬,所以才斗胆请了三姑娘回来。主母要打要罚,奴婢绝无二话。”
柳氏看着彩临,原本严厉的目光,慢慢恢复平静,却也无话可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徐清宜从柳氏的怀抱里抬起头,看着母亲平静而悲伤的面容,心中不由得倍感揪心,拉着柳氏的袖子,安慰道:“娘亲,不要怪彩临,若不是彩临,女儿还不知道您受着这么大的苦。你放心,女儿回来了,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谁也别想欺负您!”
说完,转过头问彩临:“彩临,那红蓉行过礼没有?住在何处?”
彩临道:“姑娘回来的早,还有三日便是过礼的日子。红蓉已经挪出去了,至于院子……”彩临看了一眼柳氏,继续道:“院子已经按老太君吩咐的,预留了西南角的独院……”
徐清宜心中冷哼,便宜那红蓉了,让她今夜还能睡一晚的好觉。
“父亲呢?他怎么不在?”
“老爷因愧对夫人,一直睡在书房,这些日子总也不来。”
愧对?既然是愧对,还有脸娶红蓉!
可是徐清宜怕伤了母亲的心,这话就忍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
“娘亲,这件事,你且放心,你这院子,有我在,她进不来。”
听着徐清宜用娇嫩清明的声音,说出这般坚定的话,一直硬扛着的柳氏,眼中蓄满泪水:“宜儿,你还小,不懂爹娘的事,再说,你也管不了这事……”
看着一向张弛有度,治家有方的娘亲,因为这件事感怀伤神,徐清宜咬牙,心中暗暗下定了主意,道:“我管不管得了,娘亲日后自然晓得。”
“宜儿,你可不要做傻事。”柳氏知道清宜向来桀骜不驯,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动静,犯了大错,那可就糟了。
徐清宜反过来安慰柳氏:“放心,娘亲,我自有分寸。”
“宜儿……”柳氏还要再劝,可是徐清宜已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娘亲,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您也早点就寝吧。”
柳氏只得道:“娘亲忘了,你刚奔波一日,可不困了么。早点去睡吧,明日娘叫人做了好吃的,给你送去。看你瘦的,娘看了真心疼。”
娘亲温凉的手抚摸着徐清宜的脸蛋,温柔的触感,好久没有过了。
徐清宜在柳氏的掌心中蹭了蹭小脸,笑嘻嘻道:“我要吃娘做得汤圆小丸子,要搓得圆圆的,还要甜甜的,放一点蜂蜜……”
“好……”见女儿想着吃的,柳氏倒是有事做了,原本多日笼罩在脸上的愁绪,散去不少,皓首红颜,美丽婉约。
彩临见徐清宜一回来,便能逗着柳氏开心,散开心情,不由得也高兴起来。
看来,将三姑娘接回来是没错的。
徐清宜跟柳氏说完话,趁着柳氏不注意,对彩临使了个眼色。彩临会意,等徐清宜一走,便道:“夜里黑,我打灯笼送送三姑娘吧。”
柳氏不疑有她,道:“那你快去。”
彩临跟在徐清宜主仆后面。灯笼的光黄茫茫的,照着地上的路,徐清宜披着斗篷,站在亭子里,身形比两个月前拔高了些,人也瘦了些,看起来,在庙里清修,很是吃了些苦。
在这府里为着主母打算的人,还真没几个,唯有三姑娘是全心全意的。三姑娘长得神似主母,比二姑娘更像主母的亲女儿,而且,也比二姑娘贴心得多,聪明得多。
“姑娘,彩临来了。”
青芸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