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柳氏院子里吃饭。
徐正清问起学堂里的事，徐清宜，徐云柔，徐德文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心知肚明，要不提，都不提，要提，谁也别想好过。
“怎么都不说话？”徐正清皱着眉头问。
徐德文忙回答了，只说一切太平。
徐正清听见说风平浪静，未生事端，倒也罢了。只是又对柳氏道：“这事，我终究觉得不妥，让她们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跟着一群男人读书，将来让夫婿如何看待？老太君虽不可冒犯，你也该劝着才对。”
柳氏正在为徐正清夹了菜，是徐正清最爱吃的酒酿鸭 子，听了这话，便道：“我也是不顾冒犯，死劝了一回，可老太君心意已决，谁也劝不动。你若是不同意，你自去同老太君说，倘若老太君听进去了，我便服你。”
说着，赌气又把那酒酿鸭 子夹了回去，放在自己碗里。
徐正清看见到嘴的鸭 子飞了，当着孩子们的面，又不好说什么，朗正的脸古板道：“劝不劝的另说，夹到人碗里的菜还拿走，像什么话，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说着，自己拿了筷子，把柳氏碗里的鸭 子又夹了回来，一本正经吃了。
柳氏掌不住，自己笑了，又道：“这会儿又不怕孩子们笑话了。”
三个孩子们早就在底下捂着嘴笑了。
看着父亲母亲如此恩爱，徐清宜打从心底里开心，只愿此情此景常在，一切平安顺遂。
吃完饭，徐德文跟着徐正清去书房，柳氏对两个女儿道：“昨日收拾房子，看见还有些好看的首饰，给你们姐妹戴正好。你们自去挑选吧。”
说着，让彩临端了首饰盒来，放在桌子上，移过灯座，挑了灯花，照着那珐琅雕花首饰盒。
徐清宜知道，这是母亲见自己没什么首饰，所以才要送一些给自己，但又怕徐云柔多心，于是让两姐妹一同挑选。
首饰盒里的首饰倒也多，当年柳氏嫁入徐家，娘家也陪了不少嫁妆来，这些年，柳氏当家，贴补了不少嫁妆，可还能剩下这么多好东西，可见那嫁妆的丰厚。
徐清宜正挑选着，只听徐云柔道：“妹妹，我记得自你回府后，老太君，父亲，母亲也送了你不少首饰，怎的头上戴的还这么素，前几日还被五妹妹取笑了一回。我还说，不怨母亲不疼你，倒是你不体贴母亲，有好些首饰不戴出来。这回母亲见你上学，头上还那么素，自然心疼你，又巴巴地搬了这么多好首饰……你那屋子里还一大匣子好首饰没用完的吧。”
徐清宜屋子里哪有一大匣子好首饰，全都让春桃之流的丫鬟哄骗走了，或是那软弱舅舅打秋风拿走了。徐云柔必是知道的，只是故意这样问罢了。
徐清宜知道她的意思，只顾着挑首饰，口中道：“娘亲赏我这些首饰，我高兴戴就戴着，不高兴戴，就摆在家里看着，全凭自己心意，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对了，姐姐是如何知道我屋子里有一大匣子好首饰？我最小气，首饰都藏着掖着的，呵呵，姐姐莫非在我房里安排了耳目，知道地这么清楚？”
徐清宜口中虽是打趣，可是一提耳目，徐云柔就心虚，也不好再跟徐清宜硬杠，只得道：“我也是胡乱猜的，素日长辈们赏你的东西的多，时而不时就听见一句，所以猜着有那么多。”
徐清宜笑吟吟道：“既是猜的，也不做准，姐姐可别再乱猜了，咱们府里不兴乱猜。”
柳氏坐在不远处看账簿子，听她们姐妹两人你来我往，闹得不可开交，忍不住按着太阳穴道：“好了，姑娘们，早些挑完早些休息吧，闹得我头疼。”
两女这才罢了，各自挑了喜欢的首饰，便告别柳氏，回院子里去了。
*
回到小院，徐清宜让绫纱把首饰收好，自己却命人点起灯来，拿了文房四宝，命青芸研墨。
青芸道：“姑娘，天已晚了，收拾收拾便要睡了，这会儿研磨做什么？”
“你忘了，夫子给我们留了功课，做完了这些功课才好睡。”
“奥……我只当苏夫子是让公子们做文章，没听说也让姑娘们也做啊？”
徐清宜微微一笑：“苏夫子虽然没有说，可我那个好姐姐必然是会做的，明日我若拿不出来，岂不是被她比下去了？”
“姑娘说得有道理。”
青芸便拿了一块青墨，在砚台里点了水，轻轻润着那墨，待墨稍微柔润了些，才加水，手下微微使力，将墨研开，不多时，微凹的砚台便聚着墨水，看着尽够了，这才停手。
徐清宜拿石镇纸将纸摊平，待青芸研好墨水，自己拿笔润了润，望着灯光凝思。
不多时，她双目有神，灵感忽就，提笔在纸上一挥而就，很快便写了一篇。
拎起满是字的白纸，徐清宜默读一遍，自觉得不错，便轻轻撅起小嘴儿，吹着那墨汁，好让它们干得快一些。
接着，把文章摊到一边，又另取了一张纸。
青芸又奇道：“姑娘，你不是写完了吗，怎么还要写？”
徐清宜道：“这一篇，是给我那傻哥哥做的，他能写出一篇来，便要熬到半夜，要是让他写两篇，岂不是要了他的命？所以我帮他胡乱写一篇，好让他明日交差。”
虽说是胡乱写得一篇，到底也费了不少心思，因要模仿徐德文的水平，好生为难徐清宜。
写完之后，徐清宜照例吹干，轻轻折了四折，装在一只信封里，叫青芸：“你拿去给我哥哥，若他不收，你扭头就走，看他是什么态度。”
青芸领命，待要叫小丫鬟点灯，只听绫纱道：“咱们选得小丫鬟们还没送来，院子里使唤得就这几个，还不够使的。”
青芸道：“那怎么办，今天夜里无星无月，乌漆麻黑，我独自一人去少爷院子里算什么，到底要找个人陪着。”
绫纱笑道：“你不嫌弃，到外边叫婆子帮你点着灯，等过几日小丫鬟们来了，这才方便。”
徐清宜听了，回头道：“这好几日了，小丫鬟们还不送来么？”
绫纱笑道：“姑娘哪里懂得，咱们府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外头的丫鬟们进来，都要先经二门的婆子媳妇们教几日，看着能使唤了，才让进姑娘院子。到了院子，还要我们带着做活，等教好了，才能来伺候姑娘。不然，外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伺候，那不是乱了套了。”
徐清宜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一直不见人进来……”
沉思半日，正要让青芸快去，一抬头，发现青芸早就走了。绫纱服侍她卸了妆，换过衣裳，进了卧室，点了息香。
徐清宜还不肯睡，拿着一本书，歪在灯下看。
不多时，青芸便回来了，一进来，徐清宜便叫她进来：“他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