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徐令芳虽被人围绕着,心里却想着那簪子的事情,曾经日日看,心中想要找到那日的少年,却几番寻找找不见。
只恍惚听见那少年说是太尉府的族人,有意打听,又不敢。
后来,听见说金氏为她寻得的姻缘,是太尉府的人,徐令芳心中又欢欣异常,以为是那少年来提亲了。
后来才知道,他不是他。
她心中着急,恰好又听说可以去学塾,学塾有不少风流少年,她故意使了一计,让徐清宜戴着簪子出去,或许有人认识,找到簪子主人,好还给他。
却没想到清宜又说并没有外男看见,还将簪子还给了她。
徐令芳几番周折都无法,只得收下簪子,料想自己嫁人之后,不便再有其他心思,要想了断心事,还得将那簪子了断。
遂把簪子送给了徐清宜,心中只道清宜不知道簪子的缘故,送她也无碍。
没想到徐清宜却是什么都懂的,结合一切,已经知道了徐令芳情愫,及李玉的心思。
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谁会想到那日水阁一场大火,竟唤醒了徐令芳的女儿情思,又有谁会想到,有缘无分这四个字呢?
一时,吉时已到,李寅携着徐令芳拜别岳父母,金氏哭得不停,被人搀扶着,儿一声,肉一声,送到府门口。
外面巷尾街头,满地红抬直看不到底,都是徐令芳的嫁妆,足足七七四十九担。
“女儿去了,老太君,父亲,母亲,请多保重。”
压下轿头,徐令芳上的轿子,胸带红花的李寅骑着高头骏马,领着送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地走了。
柳氏领着姑娘们送到二门,只有徐老太君和金氏送到正门,金氏哭得伤心,被人劝进去了。
一时送完,徐府这边依然热热闹闹,唱着戏,喝着酒,招待着亲客。
元樽见李玉去了很久不回来,就遣人去找,找到李玉,李玉表情如故,笑着说喝醉了,小憩片刻,依然来喝酒。
喝了半杯,对元樽笑道:“平时你总说清宜姑娘不一般,我还说你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想到她果然是个非同凡响的姑娘。”
元樽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方才你见到她不曾?”
李玉给他倒了杯酒:“只是一时慨叹,元樽兄无需多心。”
服侍的人中,有一个小丫鬟听了,悄悄出去,告诉给徐云柔。
“那李公子满口说,元公子对三姑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好一顿夸呢。奴婢赶着来告诉姑娘,要不是什么好话,教训教训三姑娘吧。”
徐云柔听了,气得要死,当着小丫鬟的面,又不能表现出什么,只说:“知道了,你下去吧。红霞,拿一吊钱赏她。”
红霞忙带着那告密的小丫鬟下去领钱去了。
一时回来,徐云柔柳眉倒竖,问红霞:“你那个妹妹到底靠不靠谱,别人早就报了许多话给我,怎么她那里一点信息也没有,别是骗我的吧?”
红霞脸色微变,道:“姑娘别心急,我妹妹刚到那院子没多久,又是个三等丫鬟,只怕是还没打探到什么要紧消息,若是有,她肯定来告诉。姑娘若是着急,我晚上得空,悄悄问了我妹妹,看三姑娘最近在做什么。”
“别等晚上,现在就问去。”
“是,我给姑娘描完眉就去。”
徐云柔还要去陪老太君,因为喝了点酒,需要回来洗手净面,醒醒神。
红霞正在给她描眉,徐云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染着蔻丹的指甲都掐进红霞的胳膊里了。
红霞吃痛,蹙眉道:“姑娘,怎么了?”
徐云柔目光冷冷的,语气恶狠狠的:“你要是敢骗我,仔细你的皮!”
“奴婢不敢!”
“你最好不敢。”
说罢,推开红霞,往前头去了。身边跟着一个叫玉霞的大丫鬟,是新进来的,徐云柔近来也颇为看重,除了红霞,便叫玉霞陪着。
红霞含着泪,将袖子往上面撸了撸,只见四个深深的指甲印子,掐的皮肉都青了。
在这院子里,非打即骂,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红霞忍着委屈,将袖子放下,重新收拾一番,打算寻着机会去徐清宜院子找她妹妹。
徐清宜恰好也回房了,她也是陪着老太君接待女客,喝了不少酒,需要醒醒酒。
一时要换衣裳,徐清宜换上新衣裳,看见床上换下来的一堆衣裳上面,搁着那枚猫儿眼簪子,遂拿起来,对绫纱道:“把这簪子收起来吧。”
绫纱见状,悄声问道:“姑娘,这簪子预备着戴吗?”
“不戴。”徐清宜说完,勾起满腹心事,又心疼徐令芳,又对李玉无可奈何,只说:“要不是为着大姐姐所托,我真想砸了它。”
绫纱和青芸相视一笑。绫纱自找了匣子去放这枚簪子。
一时理清,徐清宜又要出门,只听一声轻快地声音道:“姑娘,雯儿煮了茶,要喝一口再去吗?”
徐清宜循声望去,只见小小的扎着丫鬟髻的雯儿,正在窗边根儿下煮茶,抱着大蒲扇,大眼睛黑白分明,娇嫩又伶俐。
听见茶水咕嘟咕嘟声,徐清宜转念一想,便道:“不喝了,这会儿天怪热的,喝了热茶又要流汗。”
雯儿笑道:“那奴婢熬好了茶,拿冰水镇着,等姑娘回来,正好喝凉凉的茶,又解暑,又解救。”
“这个法子好。雯儿,你真聪明。”徐清宜夸了一句,便带着人走了。
*
雯儿等徐清宜走了,这才放下蒲扇,偷偷往屋里瞧了瞧,大眼睛闪过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镇定与忧虑。
她熬好了茶,跟着粒儿一起去取冰,到了路上,忽见她姐姐红霞在一棵树旁边冲她招手,雯儿便对粒儿说:“我突然忘记那茶炉子关火没有,要回去看看。”
粒儿笑道:“那怕什么,其他姐姐要是看见,会帮你关火的。”
雯儿却摇头:“看到倒好,万一没看见呢。我不放心,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粒儿便自己去了。
雯儿瞅着机会,走到红霞身旁:“姐姐,怎么这会儿来找我,小心被人看见。”
红霞道:“我也是没办法。二姑娘催着我,我不敢不来。她因说你这几天都没消息,有些不悦,故而叫我来问你,三姑娘最近在做什么。”
雯儿想了一想,道:“三姑娘最近倒是没做什么,元樽公子来约,她也没出去。平常出门也只带着青芸和绫纱,所以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今天她回来换衣裳,突然说起一枚簪子,看样子很讨厌,还说想砸了它,你倒是让二姑娘查一查……”
红霞一听,忙问道:“是什么簪子?”
“一枚猫儿眼簪子。”
听了之后,红霞便记在心里,到了晚上,依样给徐云柔说了。
徐云柔听了,便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