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已近阳关,怒风黑林。玉山村那边有山洪之势蓄势待发,连这老山神都要守不住了。
那守山的老夫妇半夜惊寐,忙翻出官牒,踟蹰着那年上面发口粮的时候镇吏来过给的那呈贡的文书,还见不见了,真值得找一找。四下翻箱倒柜之后,竟翻出上年里的棉子片帘来,还粗粗绣着几个字,老婆子认出寻山那个赵苍梧的笔迹来,曾来此认凡门。
这老姜婆子近日有些懒惰,似有风湿,便不经意间藏起这卷字纬。
站在外间剥笋皮的杨三头约摸着找不到,收起有些皱巴巴湿气脸,也不事声张,又进来了,表示外间也不见踪影。
两人面面相觑,摊手算了一笔旧账。只道是这天高皇帝远,镇里边那处衙院好久没去点卯了。反正村中那些树苗已经成活,这一场山洪来势凶凶,或多或少也得听上面的调遗遣。这一次必要走那么一趟,这个守山寨有一点摇晃了。这风林猎猎,平滩围炉,旁边的猎户也来了。推开柴门板子,呦喝了两声门口的驴,就径直走进院来了。院落里空落落的,只有发黄的油薰灯闪了几个剪影。
女的绫罗绸缎,男的布衣罗箅。走路生风冷,有点死相徒。一路呦喝着姜婆!杨九叔。就进了门了。
见不着还想,见到了非檀。女的问了怔怔地坐在那床沿上的老妪,有办法没有?这村东那座庙宇已位年久失修好久了。狂风大作焦苗地,安宁扎寨几百年。这俩老货有些见识的颇在意,认为这什么时候了,三更无酒寻晦气。一座仙山就崩塌了。
玉山村的前尘已挑明,斗中摸骨,强似繁星。人间失距,无情山梁,顷刻之间化为乌有。自然与人,从未和解过。四人皆衄血而亡身,墓碑早立,已有三年。皆趁暴雨如注,人间无休业之时,出来敛财作秽。死不得其所之人,在泥石流的冲刷中张牙舞爪。魑魅魍魎,辁输辚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