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带沿着屋顶点亮时,冷光闪过大厅。恩娜的眼睛立刻适应了亮度。墙壁是镜面般的乌云灰色岩石,上面铺装着水晶。他们已经攀上死亡皇帝的雕像,并找到了他口中通往这间位于湖水和雕像之下大厅的楼梯。
他们进入的这个房间基本是圆形的,至少有六百米宽。如果说之前湖边那个岩洞有一种怪诞的感觉,这个更深的大厅似乎更接近于炼金室。一层摞一层的开放石棺环绕着中央的空间,那里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指向上方巨大圆顶的断柱。管道蛇形盘绕在穹顶上。塑钢桌上悬着聚束的金属色肢体。利刃,锯子和注射器在铰链手臂上互相交错。刷过金属板的边缘是排水槽。
契约走到恩娜身边,视线缓慢的扫过大厅。
“这是什么?”审判官身旁的约瑟夫叹息道。
格拉维乌斯-4-罗朝着一口棺材走下台阶。静止的水填满了它直至边缘。他延长自己的手。
“别摸他的眼泪!”那个老人嘶叫道,从进入大厅起他就跪在地上。
格拉维乌斯-4-罗好像没听到那个人的话,将一根传感器头的手指浸入那些液体。他撤手时一波涟漪泛过水面。
“这种液体与外面水池中的成分相同。这是种复杂的酊剂,具有广谱致命毒性,而且会造成异常的精神影响。”
“它会使你看到幻象,然后它会杀死你,”约瑟夫吼道。
“重新排列神经和大脑构造,然后停止生理活动,是更精确的总结。从这间大厅的布置来看我判断他们把仆从带到这里并浸没他们,虽然这是效率低下的处决方式,但这些物质会造成短暂存活形式的折磨。”科技神甫旋转自己的头看向他们的方向。咔哒一声,静电出现在他金属色的骷髅笑脸上。“字面意义上的。”他补充道。
“水是通往死亡和梦境国度的大门,”迈步深入大厅,契约轻声说,眼睛看向他的右侧,灵能机炮对着左侧。
“就像多米尼克斯主星上的第十路径……”低头看向棺材之一的镜面,约瑟夫说。“这水洗空朝圣者,因此亚空间可以种下它的种子。”
“不,”契约说。“这是不同的东西。塔利托没有创造这些。他找到了它。”
“这里面有个东西,”格拉维乌斯-4-罗说。
“不要……”站起身来,隐士开口,但约瑟夫用力抓住那人的肩膀。
科技神甫的机械附肢从其肩膀撑起,探入棺材。那件上油的金属在水面上搅出涟漪时冒起泡来。然后它们抻紧,从水中拉出一具尸体。液体溅到地板上。水波从群棺的一端向另一侧流淌。那个隐士开始呻吟。
格拉维乌斯-4-罗将那尸体举了片刻,他改变抓握方向时机械附肢上的金属蛇卷起了它。那是个人类,或者外表如此。上面挂着浸透的破布,脸上扣着破烂的布料面具。
“让他们睡梦……”隐士轻声说。“他们找到自己的路径。让他们睡梦直到他呼唤他们。”
“无生命迹象,”格拉维乌斯-4-罗宣布,并开始剥尸体上的破布。微型激光切割器的烟从腐烂的布料上冒起。他的机械附肢围着尸体正绕和反绕,如蜘蛛丝线里的昆虫般调转着它。恩娜观察着他从喉咙中延伸出长笛般管子,吸收空气中的烟和水雾。
“布料普通,”他说,“以回收的生物材料制造。浸入的毒素延缓了尸体组织和纤维的分解。我注意到洞顶上有类似物质的微生物群。”
一组刀锋切开破布,然后它们剥开下面苍白的肉体。
“男性,”他说。“根据一般特征和年龄痕迹判断,大约不超过十七岁。他的肌肉发育不良,也没有肌肉移植或机械改造的迹象。这与我对于战斗效率方面的经验不一致,特别是这类……”他发出了一阵咔哒声,恩娜好奇他奋力寻找合适的词语时,脑袋里是否真有轮子在旋转。
“刺客,”约瑟夫冷然哼道。“你在寻找的词是刺客。”
格拉维乌斯-4-罗没有回答,而是调转尸体直到它的光头离自己的金属色面孔只有一掌距离。
“它嘴里有什么东西……”术士嘟囔着,眼神聚焦时呼呼作响。钳子手指伸到那具尸体的齿间,然后抽回。一环明亮的金属在格拉维乌斯-4-罗的指间闪烁。“一枚钱币。银的。两面铭刻着同样的图案。这一点与特种兵/士兵科列格,对于他在圣遗物塔中检查过的重生教派描述一致。”术士旋转那钱币,然后把它塞到自己的袍子下。瞬间,约瑟夫想起密会上,塔利托听取契约宣判时就在关节上翻滚着一枚钱币。
格拉维乌斯-4-罗改变抓住尸体的方式。他的眼睛将一道蓝色光柱投到它的脸上。
“面貌无特征,”他说,“我要检查其他样本才能确定,但这预示着重生教派尽管战斗力惊人,外貌方面并不突出。”
“你说不突出是什么意思?”恩娜问。约瑟夫,赛维丽塔和格拉维乌斯-4-罗看向她,但契约下了台阶,走到另一群棺材旁。他正看向里面液体的镜面。恩娜回头看向科技神甫。“科列格说过,他剥掉的面具下重生者面容看起来很平常。那不叫不突出,那只是意想不到而已。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些我们称之为重生者的样品,展现出类型繁多的生理形态,其都未拥有耐受沙尘暴飓风,战胜修女会覆甲战士,以及杀死数名审判庭成员和仆从所必要的健康生理或机械改造。无论生理还是心理范畴都不应该是这些样品。”
“肉体并不软弱,”约瑟夫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格拉维乌斯-4-罗说。“关键就是它软弱。这些个体克服了那些弱点。问题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淹没它们,”契约说。他的目光未从面前棺材中的水抬起。“那就是如何开始的。他们在它们清醒且活着的时候浸没它们。他们将它们压在水下,直到水充满它们的肺,恐惧淹没它们的思维。然后他们把它们取出来开始操作。他们切割,然后抽出液体,然后复活某些东西。那不是同一个人了。它们是与自己原先不同的某些东西。年轻或年老,凡人或巫师,它们再生,更强壮,不被疑虑或记忆负累。嘴中的硬币是从一种状态转化到另一种的仪式符号。”
“你怎么知道的?”恩娜问。契约看了她一眼,瞬间挑起一侧眉毛。
“这种想法并不新鲜,”他说,“只是方式不同。”
“重生者……”约瑟夫说,而恩娜看到了传教士的颤抖,他的手紧握着自己的锤柄。“法务部的报告说,他们从地表和高地层带走各种各样的人。没有面具,它们可能是任何人。”
“这些装置甚至不存在于我知识范畴的最边缘,”格拉维乌斯-4-罗说。“复活死者是个悲伤的谜,但你的主张和我对这些机械的定义是一致的。”他停下,伸出一根黄铜探针去敲打一簇金属和水晶的管状物。“它们的灵魂是不洁的。我不知道你能用这样的技术做什么。”
“某些更接近神圣的东西,”转身并走向隐士身前,契约说。“这是你相信在这里发生的事,不是吗?活人以死去皇帝的形象重塑。”
“他们是死王的孩子们……”
“我们见识过它们相信自己接触了神性的后果。塔利托肯定是找到了它们,颠覆它们为己所用,然后宣称它们被净化了。”
恩娜低头看向石匣之一。她的脸在镜子般的水面上回看着她。她想起了伊德里斯,裹着破布的人从烟雾和火焰中走出,还有锋利的水晶精准的从它手中飞出。
“如果那已经有十年了,就可能有数百,或者数千以这种……方法生产的重塑个体,”格拉维乌斯-4-罗说。“失败率可能很高,但是……”
“我是你永远看不到的那个人,”约瑟嘟囔道,“我是敲在门上的手……”恩娜和其他人看向传教士,其耸了耸肩。“对不起,只是首老船谣。”
“我看的已经够多了,”契约说。“这里有很多需要考量的东西,但咱们登船上路前那可以等。术士,尽量做记录。恩娜,设置让屋顶塌落的炸药。咱们把这地方埋了。”
“你们不能走,”以惊人的速度从约瑟夫手中挣脱,隐士说。恩娜举起激光卡宾枪,但契约抬手,她扣扳机的手指凝固。“你不能走,”摇着他的头,那个人重复道,伸开棍子一般细的肢体好像要挡住他们的路。“你们已经看到了启示之路,而未忏悔。你们必须跪在王座之前。你们必须请求死者允许自己回归光明。”
赛维丽塔颤抖着,仿佛在压抑着攻击那个男人的冲动。
“王座?”约瑟夫轻声说。“皇帝的王座?”
那人放下一只手臂,用长手指指向远处房间中央的一个物体,恩娜曾觉得那是根断柱。
“死王,”他说。“他等待我们。”
那王座经过一段黑石基座的阶梯耸立于地面之上。它的腿,靠背和扶手都是骨质的。不是野兽的大骨,而是巨坟中混在一起的拉七八糟碎片。碎裂的颅骨、椎骨、股骨、牙齿和肩胛骨。鹰与蛇在其表面的浅浮雕上伸爪和滑行。黑色的油烟填满了每个羽毛和鳞片间的凹陷。突出于高背上的一圈水晶光晕,环绕着下面的空间仿佛一顶等待缺席帝君的王冠。但那王座并不是空的。
倒在王座拥抱之中的尸体,就像大喝一顿后晕厥的醉鬼。腐烂过程好像被满是化学品味道的空气阻止了,但它们还是钻入了肉体,让皮肤苍白并开始让它的肚子鼓了起来。血沾满了它厚实的黑袍。三根银色羽箭突出于它的胸口、喉咙和左眼。高哥特语铭刻环绕着箭杆可见的部分。左手攥着一束指骨念珠。头垂向一侧,张开嘴唇里淌出的干涸血河流到脸颊上。他的面容被死亡扭曲,但那世界自我撕裂前在密会大厅中看到过的他人仍可以辨认出。那是审判官戈多兰·塔利托的脸。
隐士在王座前的地板上跪倒,朝光滑的石头低声祈祷。
“不可能是他,”约瑟夫说。契约正盯着王座上的尸体。“这是条诡计,”感到震惊胜过了平时自己对舌头的控制,约瑟夫继续说。“他在密会上。他讲话了。那是他,在图像记录上,在……”
“那具尸体就是我们一直在追捕的人吗?”格拉维乌斯-4-罗问。术士正在以纤细的扫描绿光检测周围环境。“它的面容与你们的图像和扫描记录匹配,匹配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九点四。”科技神甫扬起他的头,齿轮发出呼呼声。“我并非生物学奥秘的高阶成员,但那个样品并不新鲜。即使考虑到空气中毒素的影响,以及从这个地方的机魂沉寂起分解的时间,那肯定有,哦……至少五年了。这很奇怪,不是吗?”
“谢谢你,格拉维乌斯-4-罗,”没有左顾右盼,契约轻声说。
约瑟夫上前一步,目光转向银色的羽毛和箭杆。一认出它们的制式,他就将自己的注意力和目光集中在它们上。它们是灭巫箭,篆刻着憎恨祷言的受祝福白银。它们是审判庭的武器。
“但这没有道理……”约瑟夫叹息道。“我们从‘尼亚马林’就开始追捕他——那在四年以前。即使算上亚空间里的时间……我们看见过他,在密会上。我们都看见过他。我们——”
“我们看到了某些东西,”契约说,约瑟夫察觉到其主人轻柔声音中的自制意味。“我们看见的是塔利托吗?面容可以造就。声音匹配。生命可以打碎,重铸。身份造假。而那正是重生者所做的,不是吗?将生命重塑为其他什么东西?”
“或者这才是诡计,”约瑟夫说。“这可能是个赝品。”
“有可能,”契约说,声音冷静到约瑟夫感觉自己的皮肤被寒冰覆盖。“但赝品与否,某人杀了他,而且是用受祝福的白银杀了他。用于杀死巫师的武器,”他的手指敲击银十字弓失,然后指向王座靠背上的水晶光晕。“这是某种灵能装饰。这些是矩阵传导水晶。我们知道塔利托是个灵能者,虽然他向其他人隐藏此事。杀死他的人也知道。”
“王从未复生,”那隐士说,“但他还会讲话。”
契约将视线转向那个男人,同时他的灵能机炮逆转指向王座上的尸体。
“讲话?”
隐士点了点头。
“但没啥智慧,”他说。“死人不应该醒来。那不是给未忏悔者的。”
“他什么时候会讲话?”契约问。那个隐士开始摇头,并走开。契约向前一步把手放在那人的肩膀上。他们的视线相对。“让我看,”他说,声音低沉。
隐士点了点头,转向王座。约瑟夫注意到那个人在颤抖。他进一步靠近王座,眼睛盯着地板。他向后看去,而契约的目光盯着他的。他用蹒跚的脚步攀登,直到自己跪在王位上的尸体前。慢慢的——嘴唇因喋喋不休的祈祷而扭曲——他伸手将一根手指放到王座上。
“我会死去,”一个来自他们周围空中的声音说。
约瑟夫感觉全身皮肤上有冰冷的刺痛。灯光暗淡而时断时续。塔利托尸体上的水晶光环亮起苍白的光。
“我会死去,”那个声音说,“而且我就要死了,看着我的作品毁灭。”
隐士的手从王座落下,他蹒跚退后,啜泣,颤抖。
“现在死人不会让你们过去……”他呻吟道。“现在死王讲话就不行了。”
“巫术……”赛维丽塔说。
契约大步走向王座。
“大人……”约瑟夫开口,灵能具现的冷意附着在他的皮肤上。
“真相,”契约说。他抵达最高的台阶并停下,低头看向塔利托黄色的皮肤和干瘪的眼睛。“我们需要真相,即使它来自坟墓。”契约伸手,约瑟夫可以感觉到他主人触摸王座时营造灵能的压力波。
冷光闪过王座上的水晶光环。机械转动着觉醒的声音如远方的哀嚎。那道光洒向连接王座和基座的电缆,一阵高音嗡嗡声穿过地板升向空中,之后那声音传向大厅降为寂静。约瑟夫觉得皮肤上毛发直立。呼吸如自己被击打似的离开他的肺,眼睛在他试图聚焦时湿润。契约如冰雕一般,金属手套指尖触摸着王座上闪亮的水晶光环。王座闪耀。骨头的裂隙间亮起红色的光带。塔利托的尸体抽搐,然后熊熊燃烧。隐士哀嚎,并惊慌失措的跑向大厅的入口。约瑟夫没有去拦他。他不能。他的目光固定在面前显现的东西上。黑烟从尸体的口中涌出。它的眼睛在眼窝中沸腾。然后火焰和闪电消失。
黑暗包裹着约瑟夫。他突然意识到费力进出于自己肺部的空气,以及心脏的跳动。
“自傲……”这个词回荡在空中,好像来自四面八方。“一种以致命程度的自信,毁灭其拥有者的过度骄傲。”
约瑟夫根据他们数年中收集的为数不多图像和音频记录,以及屠杀开始前伊若密会的最后片刻,认出了这个声音。
“我们都相信自己对其免疫,”审判官戈多兰·塔利托的声音说。“我们都相信自己不会沦为盲目确信自己正确、自己知道的比其他人更多的受害者。”
样貌和形态在黑暗中闪烁,就像闪光的迷雾戏弄着变成虚伪的固态。苍白色的光在地板上流淌,进入棺材,扫过金属板。躺在板上的人体,被幽光淡化,被银色镣铐固定在那里。这画面模糊了片刻,然后清晰。约瑟夫看到王座上的人移动。一副塔利托的画面,从阴影和苍白的光芒中旋转而出,从其尸体斜躺在王座扶手间的地方升起。他的形态是半透明的,一层雾和光的纱。黑暗占据了他的眼洞和脸颊上的空洞。挂在肩上的长袍在他朝地板迈下一步时摇摆。瞬间约瑟夫以为那画面会停下,转身对契约,或他们讲话,但它继续前进,目光聚焦于真空。人指骨念珠串在塔利托左手中发出噼啪声。
“但我们对骄傲并不免疫,”幽灵画面说,“其毒害也不。”
幽灵画面在塔利托从基座走到地板上时闪烁。出现的其他人聚集于王座周围的空间。他们都穿着破布,但他们的脸上没有面具。有男人和女人,年轻人和老人——那些是抄写员的、锻炉工人的、士兵和仆人的,行动于背景之中但自身从未被看见过人群的脸。约瑟夫在一个半透明的人出现在他身边时退缩到一旁,但那个幽灵人的存在如冬夜中的温暖呼吸般并无实体。
塔利托停下并变成完整的轮廓。审判官眼睛的阴影就好像真在那里一般扫过约瑟夫,在移开前对上了他的视线。契约走下基座,灵能机炮旋转以保持对王座上尸体的瞄准。赛维丽塔改变姿势,拔剑起式,目光锁定塔利托的画面。
“我正在和你讲话,”他说,“无论你是哪个曾在阴影中追捕过我的人。你能走到这么远不是因为我允许,就是我犯下错误并死去了。我会说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大,但从你的角度来看也许不同。”
塔利托笑了,而阴影重置为某些既是人类又极为恐怖的东西。
“我认识你们,”塔利托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们在这。我知道在这里一段时间了。花了我一些时间才意识到你的存在,我向你承认,但我看到了你在我背后的阴影。我感觉到了你的观察。而从我注意到你们三个起,即使在你们观察我的时候,我也在小心的观察你们。三巨头……巫婆,浪人和大祭司。荷鲁斯派后代的三个子嗣,三个寻找救世主的影子。是的,我知道你们。”
约瑟夫观察到塔利托的画面停下时感到嘴巴干涩。
“你们强大但误入歧途,”他说。“就像修会中的那些相信我们只能通过无知并称之为纯洁才能获胜的那些人一样,你们的三头统治同样只是巨大的谎言。亚空间是必须运用的武器,为了使其覆灭必须去研究的毒药。为了做到这些我将自己的服务奉献给皇帝。我让混沌恶魔互相敌对。我为能够毁灭或拯救百亿人的知识付出代价。我掌握了让自己在同僚眼中被视为异端的力量。”塔利托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片刻。当它们再次睁开时约瑟夫觉得那憔悴的脸上有一种震撼的表情。他的面容既疲惫又愤怒,而当他讲话时带着怒气的震颤。“尽管做了这一切,我从来没有无知到相信亚空间是工具以外的任何东西。”
塔利托的影子颤抖。
“亚空间是火。它是深海。它是风,还是缓慢摩擦的石头。相信你们比它更强大它就会打败你,淹没你,把你烧成灰,并把你掀到空中。”他停下,看向手中的骨质念珠,沉寂片刻仿佛在等待着刚刚的祈祷奏效。“但你们并未意识到,不是吗?你们并未意识到自己操弄东西的极限,或者你们所相信的是谎言。”
沉默降临,随时间流逝。约瑟夫几乎无法呼吸。他所想象的一切,都是他们会追踪到那些塔利托创造的亵渎者和邪教,除了其行为投下的影子,他从未把那个人当成过任何东西。但阴影在这里,它并非怪物。那是个人,需找着匹配自己情绪的词语。
“亚空间并非救赎,你们这些傻子,”塔利托的声音最后说,而这些话声音低沉。“你们探寻‘荷鲁斯’的传说,发现了一个错失的机会。你们觉得自己能创造一个奴役亚空间以拯救人类的黑暗弥赛亚……”话语间充斥着干涩的劈啪噪音声。
笑声,约瑟夫意识到。冰冷而忧郁的笑声。
“拯救人类……并非帮助它胜利。并非在最终的失败前争取一些时间,而是要拯救它……”塔利托又摇了一下头。“你们会为了从饥饿中拯救人类而把它自己的心脏喂给它。
“我从推演出你们的存在起就在反对你们。如果认为我没发现你们插手了对我工作的颠覆,你们就错了。你们渗透了我在多米尼克斯主星上的监牢。你们偷取了我在克罗斯螺旋塔中研究材料。也许就是你们操纵了那个理想主义的年轻契约,追踪我成果。
约瑟夫看向契约,但他的主人如雕像一般,脸上好像戴了个面具。
“你们想要我知道的,我得到和学到的,而你们认为最好是偷而非是要。这一点,最少,你们还有点智慧。我不知道你们的脸,但我会见证你们的毁灭。即使我已接受了皇帝的审判,我也会毁灭你们。你们罪有应得。哪怕只是因为你们的自傲,你们也罪有应得。”
塔利托的影像开始消褪。其面容消失前脸上最后的表情是一个冷酷、胸有成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