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却也是一个足够荒芜的时代。
这个论断对于已经繁华到极点的帝国北境而言或许不适用，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但对于环境恶劣，同时随着帝国实力的衰弱，统治体系的崩解的南境而言，这话就显得无比的适用。
无论老张多么的天才，多么的伟大，多么的无敌，他都只是一个拥有无限寿命，除此之外和一个普通人别无二致的生物罢了。
他没办法直接用意识改变世界，就像是猫四她们或者把他送到这里的神一样。
要走向自由王国，他首先必须得尊重必然王国。
因此，在使用不算多的兵力不断地拓展整个势力的有效统治范围的时候，他始终都是把重心放在开拓占有的土地之上的。
毕竟放眼整个南境，或许有那么几个，十几个比较丰饶的城市，人口比较密集的地区，但整个南境依旧是处于一种未开发的蛮荒状态的。
就算想要往北边打过去，他首先也得修条大路，争取把军队和粮饷运到和北境的交界处。
但修路不是游戏里面鼠标一点，等上一小段时间，或者干脆氪金就能立刻修好的存在。
材料学，建筑学，地理学，这都需要足够的专业脱产人口来从事，而这恰恰需要大量的生产人口作为基础的。
除此之外，修路对于物资，对于经济的压力也是极其巨大的，更别说后期的不断保养了。
如果纯粹只是修一条通往北境的路，不顾现在整片南境依旧处于蛮荒的现状，也完全不考虑是否可以造福沿途的人类聚居点，那么这样一条差不多两千里的路，足够让老张的财政彻底破产，顺便疯狂激化社会矛盾，其无脑程度，简直都能和隋炀帝修运河相提并论了。
当然了，有人会说大运河如何如何的功在千秋，这点也是对的。
只是享受这功的，却也不是隋炀帝了吧。
足足二十五年时间，老张没有一丝一毫出兵北上，和帝国决一死战，或者挑明自己存在的意图。
他只是以南都城为核心，不断地向外建设，不断地收纳北境逃亡来的流民，不断地开垦新的土地，不断地更新生产技术。
这相较起前二十年生产建设却也积极扩张，打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势力范围的快速发展而言，在风平浪静的同时，也显得有些缓慢了。
至少对于渴望着升官发财的官员，军官和渴望着随着老张开拓的进程来大发战争财的商人们而言，这有些缓慢了。
但他们没办法反对老张的决定，至少没办法直接站出来反对，毕竟老张手里紧紧地攥着军权，军队中的几个大将也都是跟着他从境外那块盆地一起逃回来的老兄弟们，对他也还是忠诚的。
不过吹吹风，造造声势，鼓动鼓动那些正是热血上头年纪的，按照新式学校培养出来的老张的学生们，自然也还是要做的。
于是整个社会轻言开战的风气，甚至极端到北上北境，彻底消灭帝国的声音都开始出现了。
这是坏事吗？的确坏，毕竟要不是老张压着，现在整个南境不会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估计早就北上跟帝国厮杀在一起，在这种落后的战争中消耗着宝贵的人力物力，以至于最后要靠赌命，要靠运气来决定哪一方的胜利，顺便也给几百年以后的史书留下些扼腕叹息，或者“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一般的狂论。
这是好事吗？的确好，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完整的社会开始成型了，同时也标志着一个新的，生产力远超过去的时代到来了。
毕竟老张养得起这么多的，包括军队，官员在内的体系人员，这么多整天无所事事，就是摇唇鼓舌鼓吹战争的学生，这么多的脱产人口，在人口没有一百倍的暴增的情况下，只能说明老张治下的生产力水平发生了一个飞跃，以至于过去一百个生产人口才能供养得起一个脱产人口，到如今一个生产人口能供养得起十个个脱产人口了。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随着新式蒸汽机的广泛应用，过去受季节限制，一到冬天或者水流量，风流量枯竭的时候就不能开动的工场，也迅速地变成了人越来越少，机器越来越多，生产力越来越强大的工厂。
一字之差，却意味着一种全新的生产方式，和两个老张盼望已久的阶级，就此开始成为整个社会中的一份子，而且愈发的茁壮。
虽然商人们，或者叫资本家比较合适的人，都在努力的压低工人们的工资和生活水平，争取让这些人所得到的劳动报酬只能维持在保证他们不会饿死，也还有力气继续工作上二十年的水平，但相较起过往大多数人麻木的活着，这些人的生活水平也的确算是有了比较大的改善。
而始终保留着全部土地所有权和农庄的老张，也在关注着这种社会现象。
在时候没到之前，他是不会轻易选择干涉的。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老张自己也不太清楚，毕竟衡量的标准太多了：
可能是工人们的数量，可能是工人们的生活水平，可能是全社会的生产力水平，可能是贫富差距的程度，还可能是资本家们手里的武装力量之类的。
但无论是那种，现在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即使已经过了日新月异一般的二十五年，即使大多数军官都觉得可以碾压北边的帝国了，但在老张看起来，依然是远远不够。
自然而然的，对此不满的资本家们，学生们，社会上各式各样的学者们，开始思考反叛之道了。
而在具体做之前，他们需要首先否定老张存在的合法性，然后再找出一套足够美好的，用于替代现行统治体系的理论。
于是，一个老张听了都感觉有点反胃的，在地球上被无限滥用的一个词，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社会生活中，出现在了不少的书籍和报纸上：
民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