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暑假我就只是每天在家穿着我那吊带儿短裤,每天像滩烂泥一样躺在沙发上吃冰棍儿,偶尔苏老三来找我,给我带瓶北冰洋我也挺乐呵的。
不过苏老三远远没往年一样找我那么勤了,每天大概就是跟姜少爷聊天,有空还能飞过去解解相思之苦,我小口滋溜着冰镇过的北冰洋,看着电视里正在腻歪着的男女主角,突然一阵恶寒,我赶紧拿出我那晦涩的工具书狂读几句压压惊。
我的日子不过就这么慢慢的往前走,我自己甚至都没什么记忆点,在学校安心进修,偶尔能约宋珩扬出来吃顿饭,但大多摸不到他的人影,跟苏老三即使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但她三天两头的出国比赛或是全国乱跑,我照样也是抓不着她的影,戚青是逢年过节的才回来。我自然也不能避免学医忙成狗的宿命,每天就像一个苦行僧一般修炼,诵经,参佛。
心若苦海。
Z大实验室里,我正在给婧姐施针呢,突然手机一响,吓得我直接一针扎婧姐手上了。
“嗷!!!!!!”
“卧槽!!!!!”我赶紧把针拔下来。
“我说宝贝儿,你这也不顶用啊,一个电话把你吓成这样?”婧姐从我手里拿过针,有条不紊的扎胳膊上,我赶紧跟她道歉,然后出去把电话接起来。
我按开电话,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我今天飞国外,飞机上给你打一电话,挺好的,甭惦记。”
宋珩扬一贯的冷淡嗓,我甚至都有一些免疫,微微皱眉,因为有些感冒不得不压低嗓子告诉他,“我知道了。”
“不高兴了?”他问。
我靠在实验室外门的墙壁上,忍不住低咳一声,“我从电视上知道的,倒是没想到您会给我打电话。我才是劳您惦记。”
宋珩扬似乎被我噎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生病别忘吃药,回来让施樊请你吃饭。”
我被他逗笑了,忍住喉咙痒,“甭了,您这天天薅施樊羊毛,我怕把他吃穷了,出去讨饭。”
“你薅他羊毛,他还得薅我羊毛,你甭操心,敞开吃就完了。”
“行,那我等施樊回来。”
“你怎么不知道等我回来呢,小没良心的。”
“我们樊樊请我吃饭,等你干什么,没事儿挂了。”
我刚把电话挂了,就收到宋珩扬的微信。
A臭小孩儿:我们樊樊?
我:你家樊樊行了吧,小心眼儿的。
A臭小孩儿:求您少网上冲浪。
我撇撇嘴,把手机放回口袋,重新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儿站在婧姐面前,侧脸倒是挺帅的。我在门口洗了洗手,再转身男生已经站到旁边储物柜前换衣服了,我挑眉,“小江师兄要不再留会儿?”
江涧小脸儿一红,特别腼腆的朝我笑笑,“老师找我有事儿,我就先走了,钥匙我给张婧了。”
江涧是大我们两届的师哥,不过他比我还小几岁,据说他是当年跳级上来了,叫江师兄感觉叫老了,就只能叫小江师兄。我跟他挥手,江涧偷偷瞄了婧姐一眼,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婧姐最近刚烫的大波浪,再加上长得特别英气,婧姐姑且也算我们班班花了,我倒没想到小江师兄好像对婧姐也有点儿意思?
我走过去拍拍婧姐,婧姐这才抬头跟江涧挥手告别。
小江师兄突然脸色爆红,连着脖子耳朵全红了,婧姐看了我一眼,一脸‘这傻小子又恁么的了?’我暗暗憋笑,帮婧姐把手上的针都拿下来。
江涧红着一张脸走了,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终于憋不住笑出声儿来,婧姐看我捂着肚子笑到直不起腰来,伸手帮我顺顺气。
我跟婧姐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我习惯性的点开电脑体育频道,体育新闻就这么放着,我偶尔听一耳朵,从复杂的新闻里掠食一点儿关于宋珩扬的消息。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今天重播了宋珩扬的采访,给他打的标签是一颗冉冉兴起的冰球新星。
他难得穿着笔挺的西装,旁边坐着施樊和一个外国教练,左边坐着我上次看见过的那个老头儿,梅鸿。我把电脑声音调大,施樊的声音慢慢变大,“我相信这次交流赛对我们也是一种磨炼的机会,这次我们自然会打出风采,争取不给国家丢人。”
一位女记者问了宋珩扬一个问题,“宋队长对今年与他国的交流赛有什么要补充的嘛?”
“没有。”
“噗。”
我一个憋不住笑了,看着四处张望的宋珩扬突然觉得小孩儿确实没怎么变,依旧那么难搞又不可一世。
我挑了挑眉,这时候褚卉敷着面膜凑过来了,“呦!我们小帅哥已经踏出国门了?冰球?是什么?”
“冰上曲棍球,国家队了解一下?”我撕开一袋儿坚果,卡巴卡巴的嚼起来。说着就拿手机把这段采访录下来了,发到群里,不过只有我们几个闲人有点儿反应,出镜的二位是一点儿回信儿都没有啊。
“介不你那小弟弟嘛,呦!还挺厉害的,嘛也不说了,我现在就要这些小伙子的联系方式!”
婧姐也凑过来看我电脑,我递给她一个凉嗖嗖的眼神儿,“介可都是姆们家小孩儿,你是想弃小江师兄于不顾嘛?”
褚卉拍了拍我的肩,“哎呦,这可不容易,就元爷这瞎子可算是看出来了。”
我翻了一个白眼,往嘴里扔一块核桃仁,“不过,婧姐您现在是怎么个路子?我倒是有点儿看不懂了。”
“咱婧姐这不观望着呢吗,”褚卉把面膜揭下来,往脖子上抹乳液呢。婧姐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见窗户外面突然一声尖锐的女声,我们三瞬间就挤到阳台上往下瞅。
“怎么了?情侣吵架呢?”我往嘴里扔了又一块核桃仁,婧姐从我怀里的偷走一块儿,我立马拍掉她的手,褚卉看热闹都不忘抹脖子。
楼底下太黑了,我借着昏暗的路灯才稍稍看清楼下情况,原来是一对情侣吵架呢,吵着吵着我觉得好像不太对劲,我用肩撞了撞旁边的婧姐,“啧,你听这音儿像不像莫玲?”
“就是莫玲你也不能下去劝架啊,这种事儿你情我愿的没法儿劝。”婧姐一脸深沉的说。
“就是,元爷,你劝了也没用,他俩的事儿,谁能真正掺和进去?”褚卉趿拉着人字拖回去了,婧姐没一会儿也走了,就剩我站在阳台上吃着零食,越看越觉得不对,突然清脆的巴掌声,吓我一跳,接着就是一个小声呜咽着。我心停了一下,婧姐和褚卉也回头看我,看我一脸严肃,扔下零食袋就往外跑。
婧姐抄起笤帚疙瘩也跟上来,褚卉裹了个外套也往外冲。我冲到楼下的时候,莫玲正捂着脸,跪在地上小声呜咽着,对面那个男生正破口大骂,“钱都给你花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咱俩不合适?你跟那男的就合适了?”
我脱下拖鞋朝着那孙子面门就一下,下一秒我就窜到莫玲身前,“怎么碴儿你,动手是不是,你再动一下我看看?”
我借着路灯也看清了那个男生的脸,这不就是图书馆那个递纸条的男生嘛,我脱下另一个拖鞋,那鞋杵着他心口,“有话不会好好说是嘛,非得动手是嘛!”
婧姐抄起笤帚呼了上去,我见状也补上一脚,那个男生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但好汉难敌四手,尤其是我和婧姐这种啥也不管就上手的姑娘,我倒是还算冷静,婧姐就跟疯了似的,扔下笤帚就上手要挠他了。那个男生估计只见过柔柔弱弱的姑娘,倒是没见过婧姐这种母老虎似的,我一看形式不太好,赶紧跑过去把婧姐架起来,婧姐眼镜通红,死死的盯着那个男生,不得不说,那个眼神儿我看着都害怕。
婧姐比我高还比我壮,我自己压根儿就控制不住她,她带着我一趔趄,我回头看着正安慰莫玲的褚卉,“甭说了,快来帮我,我要薅不住她了!”
褚卉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拉着婧姐往后推,“别别别,别生气,别生气,气大伤身!”
婧姐这才稍稍冷静点儿,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挺多,我脱力的要莫玲扶着走,宿管阿姨这才后知后觉的赶过来了解了一下情况,婧姐也是有点精疲力竭的往回走,好死不死刚回头就看见了一脸惊愕的小江师兄,我赶紧看了婧姐一眼,婧姐皱眉,绕过小江师兄老远回宿舍楼里,这时候一直不敢言语的那个男生突然嚷起来,“就你跟个母夜叉似的真有男人要嘛!”
我一听他说话就来气,婧姐突然站住,看了小江师兄一眼,自嘲的笑了笑后头也不回的往回走,我拿着剩下的拖鞋直接扔那个男生脸上,“你特么嘴里吃屎别到处喷,你不嫌味儿,我特么还嫌脏呢!”
我说着就要冲上去抽他,这时候一帮人出来拦我,我被堵的寸步不能移,那个男生趁乱跑了,“你大爷的!你跑个**啊!”
这时候莫玲过来拽我,我把袖子往回抽,正眼也没瞧她一眼,我踱步到小江师兄身前的时候,江涧正呆呆的望着婧姐离开的方向,我上去拍拍他的肩。
“温水煮青蛙不是路子,您再想想别的辙吧。”
我光着脚回到宿舍,不一会儿我们班的其他女生都堆到我们宿舍里,开始打听刚才到底怎么了,我和婧姐都上床插着耳机歇着了,不一会儿阿姨也上来了解情况,不过好在双方都没受什么伤,这件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自那天之后婧姐消沉了好几天,宿舍一时间没了她爽朗的笑,我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我压根儿顾不上她,转天我就被导师叫去谈话了,老师跟我了解了一下当天晚上的情况,我就如实交代,剩下的就是告诉我,我前两个月申请的西部计划批下来了。
“真的?”我心里一喜,老师看着我这样倒是笑了,“行啊,难得看你这么高兴,不过这次计划批下来的可就你一个女生,倒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这不也是为了祖国建设添砖加瓦嘛,那老师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我简单跟老师告别了一下,拿着通知单一路赶回家给我妈和我爸看。
我爸特别开心的拿着我的通知书去跟他那些哥们儿兄弟显摆,说我闺女思想觉悟就是高,我妈一直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
我凑过去帮她按开电视,狗腿的抱着她的胳膊,“娘亲啊,您今儿怎么了?”
“啧,你个小崽子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你要去西部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拿张通知单回来通知我是吧!”
我讨好的把草莓端给她,我妈朝我翻白眼,我谄媚的抱着她的胳膊,“咱不生气了啊,我这不怕你不同意,就先斩后奏了嘛。”
“你还知道我不同意啊!”
我妈瞬间就跟炸了庙似的,机关枪似的数落我一顿,我也不敢回嘴,我爸在旁边也是张不开嘴,话都杵腮帮子上,我跟他对视一眼,不敢言语。
“您当初嫁给我爸的时候,姥爷不也是不同意,您还不是先领的证儿,再通知我姥爷的?我这仅是对您拙劣的模仿。”
我嘿嘿的傻笑着。看着我妈头发都炸起来了,“你还拿我爸压我是吧!”
这时候我爸适时上来劝架,直接把我妈拽回屋子里,等到他俩都没影儿的时候我才长叹一口气。
这次去西部也不是我脑袋一热就报名了,老头儿年轻时就去西部了,他说,“不去西部一趟,人生是不圆满的。只有去到西部,才能看清祖国真的是大好河山,只有扎根西部,才知道生活不易。”
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别人,就连苏蔻都不知道,估计得等我到了之后我才能告诉她,不然我妈就是下一个苏蔻,其他人更别说了,估计一定以为我脑袋让驴踢了再加进水了才会去那么荒的地方。那种看傻子的眼神总能在我老师身上见到,所以我就打算这次偷偷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