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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苍凉时代的刀客(2)

活着时候的“绯闻”,死后就成为浪漫的“韵史”,甚至被人传诵的故事,说“这个伟人也有平凡人的缺点,使他更令人觉得亲和、可爱而真实”。

只是如果那个闹绯闻的是女人,即使死后才被发现,似乎在历史上,无论中外,都难得到这“可爱而真实”的称颂,反而被冠上一大堆难听的封号。想想,提到武则天,有几个人知道她也会知人善任,有一番政绩?只怕先想到张宗昌、张易之这些“面首”。

大概因为写史书的多半是男人吧!我常想,如果把全部人类史由女人重新写过,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

母蛐蛐进了罐子。蛐蛐和蜂蝶类的个性不同,它不属于天空,而属于土地。所以一进去,就往枯叶和虫尸之间钻。好像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可以忘记外面的世界。

派蒂是顺着树枝走到瓶底的。很轻松地从后面下手,把母蛐蛐夹在手里。蛐蛐不像马蜂,有明显的三节和“蜂腰”,派蒂的吃法也就不同。她由屁股尖尖的地方咬下去,似乎知道这里没有“毒针”。

肚子被咬开了,流出许多白白的汁液,像是肥肥的油脂。突然使我想起前些时在台湾,一位计程车驾驶员对我说的——

“刚才有个女人坐我的车。这女人真大胆,她居然主动告诉我,说她刚才去找了牛郎。”那位驾驶员兴高采烈地大笑着,“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她是要报复她丈夫,她丈夫既然敢出去找女人,她就去找男人。还说……”驾驶员忍不住笑得没办法说下去,等了好几秒钟才出口长气,“她居然说回去都不洗,就要找她丈夫办事,大家一起来,在里面碰面!”

“会写历史和出去玩的男人要小心了。”看着母蛐蛐一点一点进入派蒂的肚子,也是两个公的,在里面碰面,我心里有些悸动……

黑手党(十一月二日)

记得儿子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开玩笑地说:“你应该还是个处男吧?”他居然大为光火,好像我瞧不起他。

每天吃完中饭,我都要独自坐在花窗前,望着院子发呆好一阵子。这是我培养情绪,把脑海悬在“想”与“不想”之间,让灵感飞进来的时刻。

院子里种了二十多棵枫树,多半都是小叶的日本丹枫。似乎不过几天,全变成了艳红色。“霜叶红于二月花”,这句诗一直到来美国,看了秋景,甚至可以说一直到我搬入长岛,看了自己的院子,才能深深感觉。因为那些枫叶是横着摊在我的窗前,从屋里望出去,不见整棵树的外形,也不注意叶子的形状,就给人一种春花烂漫、铺天盖地的感觉。

但是最近这美艳的景色,非但不能使我怡然,反而造成我的焦虑。

太多事情没能解决。虫子抓不到,几天也抓不到一只小虫,眼看我的派蒂就要饿死。饿死倒也罢了,问题是她居然不能找到一个男朋友,也就不能产卵,完成她生命循环的责任。对!当然有太多人一辈子也找不到男朋友、女朋友,一辈子没有夫妻缘,但是因为派蒂由我管,每天把她关在笼子里,没有机会像外面的“豪放女”,常有跟异性眉来眼去的机会,所以她的不嫁,就仿佛把女儿成天关在家里,训以“人生大义、男女礼教和子孙孝道”的父母,当孩子因此蹉跎了青春、错过了姻缘,父母是难辞其咎的。

记得儿子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开玩笑地说:“你应该还是个处男吧?”他居然大为光火,好像我瞧不起他。我当时一惊,心想,是不是如果有一天女儿长大了,我这样问她,她也要生气?

“守贞”不是一种光荣吗?一个男孩能不轻易尝试肉体的交媾,把他的第一次给自己的伴侣,不也应该自许吗?抑或年轻一代已经另有想法,如同莎士比亚在《仲夏夜之梦》开头说的——“一朵被提炼过的玫瑰花,总比自生自灭地萎在枝头,多些生的情趣吧?”他们居然把“对自己身体的开发”,视为成熟的一项指标,认为一个只知道探索外在世界,却不能解放自体的人,是青涩的呆子。

想到这些,我就对派蒂多了一分心情的负担。

除此之外,眼看就到我要回台北的日子,等着咨商的青少年已经排好了时间。可是,我走了之后,谁来喂派蒂呢?

不错!全家人都很喜欢她,女儿把她视为“小孩”,我的老婆也不讨厌她。但不讨厌是一回事,照顾是一回事,当我把捕虫和喂食的工作交给她们的时候,“爱”可能就要变质了。

别说对待小动物了,人与人,甚至父母与子女之间,不也如此吗?常见做父母的人,多么操心孩子,认为自己女儿、儿子自从嫁娶了那个“浑蛋”和“贱人”之后,就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只见他们操心、咒骂、落泪,当你问他们“你们有没有帮他们带带孩子,或给他们一些经济援助”的时候,可能脸就转开了,再不然就骂:“那是活该,自作自受,谁让他当年不听我的话,现在我也帮不上……”

现在问题来了。怎么弄吃的?怎么养她?谁为她每天喷水以维持潮湿,谁拿鸭嘴笔喂她喝水?谁出去抓虫,再小心地把虫放下去?又由谁来为她继续找对象?

老婆说得好:“你干脆把她带回台北好了,台北暖,有虫吃,你可以天天去公园抓虫。”

可是我已经打听过了,带小动物进去,要先检疫,带着检疫证书通关,有些还得存在“关上”观察好长一段时间。请问,派蒂还能活几天?又有谁会照顾她?连我让秘书打电话去问怎么带螳螂进去,人家都当她是开玩笑。

提到秘书,她确实给陈维寿老师打了电话,陈说他自己现在没有螳螂,会问问学生,又给了他家和办公室的电话。我昨天夜里打去,他说学生也没有,大概“季节该过了”。

我当时心想,难道在台北,虽然四季都不太冷,螳螂也得按照那注定的生命循环交替的“时间表”过日子,如昆虫书上所说“以卵过冬”?我也想,是不是有些虫卵会像郁金香的鳞球一样,非得用低温催生不可?

三十年前,我从外地带了几个郁金香鳞球回台北,种了都不发。倒是其中有一个最烂的,原本要扔掉,被我老母以为是洋葱,放进冰箱好一阵子。当我把它“救”出来,又当笑话种下去之后,没多久就抽叶、绽放了。

坐在花窗前,我不再能凝神冥想,还有个原因,就是因为我总得注意外面的动静。草地上有没有黄蜂在飞?花上有没有蜜蜂光顾?很奇怪,好几次看见“蜂影”,在我的窗前一掠,等我冲出去,却不见了。

今天又是这样,一溜烟、一溜烟地出现“蜂影”,但都飞得太快,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突然想起以前杀死的那一窝蜂,也是进进出出,交通频繁,却快得令人看不清。对!说不定这里,也就是我的花窗附近,正好有一窝蜂,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穿起夹克往外走,决定去守株待蜂。

天已经相当凉了,尤其是午后,窗前的花圃落入梧桐树的阴影,就有了冬意。更讨厌的是,没了阳光,连飞虫也看不清了。

我相信黄蜂除了在花间穿梭是慢慢飞,其他时间一定飞得极快。如同开计程车的人,空车找客人的时候慢慢开,客人上来之后就突然加快。有目标的人,快,而且少出事;没目标的人,慢,又易出事,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我是不是眼睛有毛病,患了“飞蚊症”?明明看见一道黑影飞过去,为什么跟着又什么都找不到?

我开始探着步子进入花圃。这花圃原来不过一米宽,经过我一年年扩张,已经有三米半的“纵深”,至于“横幅”更有了十米以上。

即使是自己的花圃,长久不进入,也会成为蛮荒。最起码有了蛮荒的恐怖感,怕什么怪虫跳出来,怕长了“毒藤”(poisonivy),怕生了带刺的草。如同久久不联系的朋友,见了面,先得有一番“试探”的感觉。

许多一年生的草花,都已经凋零了。有些草花的种子,一碰就会爆开,好像会咬人的小虫。我顺便拔了几棵野草,在树丛中,它们努力地长高,下面全不生叶子,长长的茎,有一米多,细细的,连着浅浅的根,轻轻一拔就起来了。这道理很简单,所谓“蓬生麻中,不扶而直”,它们根本自己不用“站着”,只要挤在树丛中就成了。

正弯腰拔草,突然耳边嗡的一声。一道黑影快速地掠过,正掠过我的手,穿进树丛。

我赶紧站直,不再动,避免被出来巡逻的队员攻击,我已经确定——这里住了一窝蜂。

那是一种土蜂,也就是“黄夹克”,它们衔泥在窗棂和墙缝间做窝。以前我不清楚,直到前两年,看到一只啄木鸟,啄我的窗棂,才发现上面一堆堆的黄泥,里面住了许多土蜂。现在我猜,又有了一窝。

我静静地等着,这一静,就天机乍现了。简直是一只接一只,在进进出出,而且一碰到我的窗脚,就不见了。

我跳出花圃,换个角度看,原来它们是住在我的窗子里。我的花窗是用铝条做窗框,那铝条是中空的,正好有一头露在外面,而且朝下,淋不着雨。这些聪明的“黄夹克”,居然就住在里面。真没想到,我天天在院子扫黑,其中有不少“主犯”,却出于我自己的门墙。

我冲回屋子,找出那瓶杀蜂剂。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盖子。但是刚举起,又放下了。

我为什么杀它们?如果为了派蒂,杀死的蜂,身上全是毒药,根本不能吃。如果为了自己,它们从来不曾主动出来蜇我,我又很少进入花圃。甚至可以说它们帮我传播花粉,跟我不是“敌人”,而是“共生、共荣”。

我现在要的是一只、两只,或每天收拾一两只,好做出点成绩。何必把它们全杀死呢?何况这杀蜂剂罐上写着可能会腐蚀油漆类的建材,搞不好把窗子外面的白漆全腐掉了。

只是,我怎么抓这一两只呢?

如果把塑料袋对准它们的洞口,飞出来的一定进入袋中。但这时若有回来的,八成要蜇我。相反,对着外面,很可能骗一两只归心似箭的,但窝里的千军万马,又必定立刻出兵,我不可能招架得住。

我该怎么办呢?

我走回屋子,坐在窗内静思。突然神清气爽,作出决定——不抓。

我发现它们的窝距离派蒂家不过三米,前些时候那只被派蒂咬死的螳螂则是在窗上抓到,等于在那蜂窝的旁边。

我相信这里有着世世代代的螳螂家族在繁衍。它们都以这里为中心,向外发展,也在这里觅食。

我甚至想,必定有许多螳螂站在蜂窝门口,手到擒来,过一生。最早选择在这里生根的螳螂妈妈是多么伟大啊!

当然,那些蜂也很伟大。它们可能明明知道家旁住了“魔王”,却按时缴纳保护费,宁愿牺牲一些亲人的生命,来换取和平。

想起我在台北住的大厦,以前二楼开了一家赌博电玩店。大概怕警察,而在大楼门厅里装了一架闭路摄像机。后来电玩店关了,摄像机也拆了,好多住户居然怀念“当年”。因为那一阵子,大楼住户很少失窃,窃贼都怕被拍下来。

也想起纽约的小意大利区,居然是曼哈顿唯一能够半夜三更带着女朋友散步的地方。因为它是黑手党的地盘,谁敢在那儿作案,就可能躺在某条高速公路的旁边,或被绞肉机绞成狗饲料。

小意大利区开了许多雅致的餐厅、酒吧,保留了最原味的爵士乐,还开了一大堆画廊。

每次半夜,走在小意大利区的街头,都觉得很像世外桃源,很幽静、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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