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膳食坊的出现,为懒人解决了一大难题。
打着”风雨无阻,使命必达“的口号,点餐就送深夜读物。王诩的计划,针对懒人特别订制,每到休息时间,订单不断,直接把一些藏在深巷中,濒临破产的小商家给救活了。商人们见有利可图,想要加入联盟着络绎不绝。
”客户不分高低贵贱!顾客就是大佬“在例行会议上王诩如是说。
”我们的宗旨是什么!“
”再累再苦,就当自己是二百五,再难再险,就当自己是二皮脸!“
“与君共勉!”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王诩习惯性的会到姜小白的宿舍走一走,看一看。轻风拂过,院子里还残留着淡淡芳香。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动身了。
“嘿,你就是膳食坊的掌柜?”
王诩抬起头来,一位红衣女子站在不远处的围墙上,衣襟随风而舞,袖间铜铃叮当作响,轻纱遮不住夺目红唇,绫罗掩不了窈窕身姿。腰环一柄半月奇兵,衣着精致却有些异类,别有一番风情。
“姑娘是?”
“我这有一单买卖,不知你敢不敢接?”
“膳食坊有规矩,掌柜的也不能私接订单。”
“不是要买,而是要送!”
“送?请问姑娘是哪家店铺的小姐?为了确保食物的安全,我们膳食坊有一套标准的加盟流程。姑娘可以留下地址,他日会有专人上门考察。”
“本姑娘是在帮你!”
“非也非也,你我二人素不相识,圣人曰贫者尚且不吃嗟来之食。”
“你到底敢不敢接?”
“姑娘你又错了,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一个产业要想长期运营下去,管事的更是应该起到带头作用。如果姑娘是要送货,可找行商镖局,膳食坊目前只有送食项目,其他还有待完善。“
“我这一单,足抵得过其余商家一年。”
“一年?不行不行,我的意思是说,再多钱也不行,这压根就不是钱的问题!”王诩心中暗想: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口气可真大。
“你是不信?识得此物么?”女子丢出一枚玉牌,玉牌上纹着一只青龙,背面刻着“阳泉”两字。
“姑娘,是阳泉酒家的大厨?”
“这个用不着你管,如果你能送,那么本姑娘可以担保,阳泉酒家加盟你的膳食坊。你如果不能送,就权当本姑娘没有来过。”
“姑娘真的能保证?”
“不信?那把牌子还给我!”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说完女子单手往前一推,一个褐色的檀木盒子落入王诩怀中,隔着布也能闻见其中诱人的香气。这股香气的复杂程度,非是简单的用香料混合就能做到的。
“盒内之物珍贵非常,你需小心再小心。到了玄门关,不要进城。城西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去。向北在行四五里,有一个酒摊。你只要提柳昂星这个名字,摊主自然就会带你去寻他。”
“柳昂星?听起来好耳熟啊。既然是珍贵之物,姑娘为何不亲自护送?”
“你只需送货,不要多问。如若有失,小心你膳食坊的招牌!”红衣女子拔出弯刀,往前一挥,地上便凭空出现一道三尺来宽的口子。
“这你放心,我们膳食坊的口号就是,风雨无阻,使命必达。只是事成之后,这报酬?”
“这你无须担心,到时候我自会来此寻你,那枚玉坠就是定金。”
“膳食坊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也不占人便宜。这枚玉坠一看就不是凡品,诩又怎么敢收?”
“嘿,你这人倒也奇怪,既然知道不是凡品,还担心报酬?”
“那是自然,此等贵重之物一般而言只有两个用处,一是作为信物,二是宝物。要是前者自然用做证明回落到收货人手里,后者嘛,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红衣女子身形一怔,想不到竟然被他说对了!
王诩淡淡一笑:“在下说的可对?”
“你.....你怎么知道?”
“所以,姑娘可否留下芳名?”
“又问名字干什么?”红衣女子取下头钗,扔了过去“用这支玉钗做定金,行了吧?”
“可以!”王诩把玉钗小心收入怀中。正好要去北面走一趟,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打点好行装,王诩骑上机关车。按照约定他本该先去云梦山一趟。不过想来姜小白应该有挺多麻烦事:“我就先去探探路好了。”
这种机关车也没比马快上多少,更比不上千里良驹,不过好在舒适方便,造型独特。只要每天更换神行符,日行千里做不到,但引人注目还是可以的。
王诩对此很满意,从中州出发,行了十余日进入玄门关的地界,远远的就能看见高耸的城墙上站满了兵士。
“怪了,那位姑娘怎么知道我只能走小路?是北狄又来了吗?”遵照着红衣女子的话,王诩绕到城西一侧,果真在灌木荆棘丛中,有一条很窄的山路。
沿着颠簸的山路前行,机关车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经过短暂的腾空,王诩稳稳的以脸落地,摔在了地上。
摔得眼冒金星,从旁冲出一群打扮很奇特的彪形大汉,把王诩团团围住。动作极快,一个麻布口袋罩在头上,破布堵住嘴巴,粗绳绑住四肢。就像过节杀猪似的,棍子一横,两人一挑,就没了踪影。
过了好一会,绑匪把挑子一撂。王诩闻见一股羊骚味,好像还生着火比外面暖和。耳边叽叽喳喳了好一阵,头上的袋子被取了下来。
王诩大喘了一口气,紧闭双眼:“大哥,我懂你们的规矩,见到脸了就活不成,身上的钱财你们尽管拿去,还有那辆机关车,你们喜欢也可以留下。饶命!好汉饶命!”
“小伙子,我们不是绑匪,你睁开眼,老头子有话要问你。”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而且发音也很生硬。
王诩偷偷睁开眼睛,有一个老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地上。手上拿着一串念珠,还有一柄鬼头杖,穿着有些破烂,不像是九州人士,四周除了一些破破烂烂的罐子,什么也没有。
“老人家,这里是哪?”
“用你们九州话说,这里应该是北狄的营帐。”
“我.......我有这么倒霉吗?你们不会想拿我炼药吧!”王诩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先确认并不是做梦,接着脑中出现了种种北狄邪术的流言,像什么活死人,拿人骨炼药。
“小伙子,你怕了?”
“不会真炼吧!”
“哈哈哈,小伙子你不用怕,只要你诚实的回答老头子的问题,我就放你走。”
“问题?”王诩想了想:看样子这伙北狄正在和玄门关打仗,所以才在小道设下埋伏想抓两个探马问话,不过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小道的呢?
“小伙子,我问你,姬寤生受伤了吗?”
“姬寤生?你说的是神将姬寤生?他受没受伤,我怎么知道?”
老人又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姬寤生在玄门关里面吗?”
“我不知道啊!我又不认识他!”
“小伙子,你很不诚实啊!这样先祖会发怒的!”老人站了起来,显然有些不悦。
“我很诚实啊!老人家,你搞错了!我不是玄门关的人!你们抓错人了!”
“你不是玄门关的人?”老人用拐杖挑开王诩胸前的外衣“那你为何穿着盔甲?”
“我是从中州来的!”
“中州?这里的事中州已经派人来了?说!你们的援兵什么时候到?你们有多少人?”
“老人家,你真的搞错了,我只是受人所托送点东西去关外。你问的,我都不知道。”
老人想要装出温柔和蔼的样子,用力在脸上挤出笑容,可是最终出现在王诩眼前的,是一张比哭还难看的拧巴脸。“你没有说慌?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正在战争吗?”
“在下真的是一无所知......”
“这个盒子里是什么东西?重要的军情?”
“那是货物,小心点,别弄坏了,是要赔偿的!”
“货物?是送给姬寤生的?”
“老人家,在下说了很多遍了,我不认识姬寤生,也不是送给他的!”
“那你为什么知道小道?只有玄门关的探子才知道小道!”
两人正说着,帐帘就被拉开了,阳光照了进来,从外面大摇大摆的闯进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人,用非常地道的九州话说道:“老萨满!大汗请你去大帐赴宴!”
“柳?柳大厨?你怎么来了?”
“你!你是柳昂星?”王诩愣了愣。
“柳大厨认识他?”
“不认识!”柳昂星摇了摇头,突然两眼放光,注意到老萨满手中的盒子。“我认识这个盒子!”
“盒子?柳大厨知道?”
柳昂星又点了点头,接过盒子用手轻轻抚摸,没有说话显然想到了什么。
“你真的是那位云游四海的特级厨师柳昂星?”
王诩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还能有假?”柳昂星抬起右手。
“看什么?是你那发达的肱二头肌么?”
“看这里!这里!”柳昂星用手指着右臂上的缠巾,青色的云锦锦缎,不是凡品,锦缎之上是彩云线所绣的一条盘龙,隐隐约约还在闪烁着七色光芒。这种缠巾,只有厨道至圣的人才有资格佩戴,普天之下不出十数。“这盒子,是谁交给你的?”
王诩取出玉坠:“托付之人没有告诉在下名字,只留下这枚玉坠。”
“阳泉酒家!你烟儿让你来的?”柳昂星夺过玉坠,细细的看了很久。
“既然柳大厨识得,那应该就是吧。”
“咳咳”老萨满干咳了两声“真是柳大厨的东西,那就物归原主,柳大厨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老夫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柳昂星谢过,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在地上:“小兄弟,烟儿还有什么话吗?”这时包裹着盒子的绸缎已经被取了下来,从中传出一阵异香。勾得王诩口水直流,连老萨满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
“柳大厨,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可否让头子见识见识?”
柳昂星笑了:“有何不可?”双手在盒子两边轻轻一拍,食指在中间一点,“看好了!”
机关盒渐渐打开,从缝隙处散出金色豪光。帐篷内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味,那股味道仿若要慑人心魄一般,就连柳昂星这位九州最顶级的厨师也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王诩的口水已经连成了线,顺着下巴往下滑。仿佛置身在无边的海底,浪潮如天籁一般在耳边回响。突然,眼前出现一条深海巨鲲,把自己一口吞下。巨鲲肚中,是另一个宝库,五颜六色的珊瑚群间,鱼儿嬉戏翻腾,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拳头大小的鲍鱼到处都是,闪着诱人的光泽;肥硕的海参群缓缓蠕动,用身体在呼唤着:抓我吧,吃我吧。
幸福的冲击源源不断,一浪高过一浪,让人不禁想和鱼儿一起翩翩起舞。
“柳大厨?这....这是什么感觉?”
柳昂星抬头大笑:“哈哈哈,你们也看见了吗?”
王诩点了点头.......
“我柳昂星后继有人了!哈哈哈哈。这道菜,叫做无双海景佛跳墙!”
柳昂星把探子取了出来,一把掀开上面的壶盖.......
“啊!我的眼睛!”
营帐内刺目豪光喷涌而出。
“啊!”
回过神来,帐篷中的三个人,无一不是丢盔卸甲,上身的衣服脱落。
壶内的海鲜好像还活着一般,欢快的跳动不已。柳昂星右臂上的盘龙也似在回应,七彩光芒比之前更盛。
帐篷的异样,惊动了北狄的猛士,也惊动了大单于,呼延烛推开帐帘,夺门而入。
“老萨满!可是又炼出什么惊人的宝贝!”
随呼延烛一同冲进来的人,脑中都是同一副画面。美食的绘卷栩栩如生,有的倒在地上眼神迷离,有的单脚而立,如舞女一般翩翩起舞,姿态妖娆婀娜,不自觉间上衣脱落。
“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呼延烛大喝一声,他从没有见过这些海底的宝贝,还以为是中了幻术。
“禀告大汗,是这位小兄弟给柳大厨送来的礼物。”老萨满回过神来,双眼依旧盯着地上的坛子,舌尖在口腔内舞动,连话也说不清楚。
“这位小兄弟?他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在下讲武堂王诩......”
“讲武堂?”
在美食的诱惑下,呼延烛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想法,点了点头。柳昂星一脸得意:“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开饭吧!”
席上,所有人都止不住的狼吞虎咽,满脸洋溢着幸福与满足。为了答谢,特意给王诩留了位置,准备了一副碗筷。
”小兄弟,这无双海景佛跳墙如何?“
“浓郁的汁水中带着大海的味道,鲍鱼嫩而鲜美,仿佛在我齿间跳动,让人忍不住的想一口接一口的咬下去,各种鱼类的鲜味被包裹在浓厚汤汁中,食材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无数美味又融进了食材中,就像被母亲悉心照料已经展翅高飞的鸟儿,寻来海中美味,反哺母亲报答养育之恩。你看,我的舌头自己就在跳舞,根本停不下来!”
“好了,小兄弟,少说点!别咬了舌头!”
“你叫王诩对吧?一个讲武堂的学生,来到这里,难道除了送货,没有其他事情要办了么?”
“没有啊,在下收钱办事。”王诩和众人一样狼吞虎咽,根本停不下来。“柳大厨呢?你又是为何会在北狄营中?也是被抓来的吗?”
“不,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些可都是北狄!他们还在攻打玄门关,柳大厨就不怕被人告发通狄之罪吗?那可是要株连全家的。”
“我就是一个厨子,又不知道什么秘密军情,只负责生活做饭让人吃饱。小兄弟你要告发尽管去便是......”
“柳大厨,在下...你知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王诩放下碗筷,他已经再也撑不下了。
“哈哈,小兄弟自然不是那样的人,怎么着?还有什么事想问的吗?”
“要说有吧,也确实有一个事,想请教柳大厨。”
“但说无妨,除了呼延烛和老萨满,其余人都不懂九州话,我正在教他们。”
“柳大厨可曾听过寒食虫?”
“寒食虫!”柳昂星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这种邪物。”
王诩想了想:“不瞒您说,前不久在下的一位朋友就中了此蛊,管子推测是有人偷偷在饭菜里下的。”
“饭菜?那怎么可能?这蛊物,乃是南蛮一族的手段,需选七七四十九种毒虫置于翁中,四十九日之后方才开翁,剩下的一尾便是蛊王。本体虽然厉害,却精贵得紧,没有谁会用蛊王下蛊。一般用的,都是蛊王所产的分身。蛊物脆弱得紧,经不住食材烹制过程中的高温。”
“食物做好以后再下蛊呢?”
“那也不可能,蛊虫的异味极重,巫师们为了避免被发现,都会身带异香,驱除气味。如把蛊虫直接置于做好食物内,光是那味道就能让人敬而远之。不过,倒是还有一种可能!”
“可能?”
“曾经有一种食毒,和寒食虫的毒性类似,乱人心神,断其经脉......只不过这种搭配方法非常麻烦,应该早已失传了才是.....难道是他们?”
“食毒?食物还能有毒性?”
“其实每种食材,都略微带了一点毒性,厨师们在烹饪的时候,会进行搭配,让毒性得到综合。也有一些厨师,专门研究这个,让客人对自己的菜品产生依赖性。你刚才说过管子?”
“对,管子推测我那位朋友是中了蛊。”
“他还有没有说过其他什么?”
“原本,是吩咐我和朋友到关外来调查调查,我朋友家中有事,于是我就接了这活到了关外,打算先探探路,送完回去找他。”
“小兄弟,可信任我?”
王诩指了指柳昂星臂上的缠巾:“我能不信吗?”
“既然你身上还有管子之托,那想必他也曾给过你什么东西,诸如线索什么的。”
“倒是有一件,不过柳大厨请小心,这里面装着蛊虫!”王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柳昂星却没有忌讳,打开盖子两下。突然,一口就把瓶子里的东西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