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和王诩回到了住处,一来二去,两人已经成了患难之交。
“姜总,话说刚才那是什么玩意,这么厉害?哗哗哗几下,法术那么厉害,我们还练什么兵?”
“王兄休要胡说,天下会时离州之所以能胜乾州,靠的就是以众敌寡。那个玩意嘛,是我姜家的将军令。”
“云梦山真是财大气粗,那么厉害的宝物说送人就送人?要不姜老板你也送我一个?”
“王兄说笑了。自古兵法不分家,离州天尊九天玄女和兑州天尊池香本就是姐妹,蓬莱和青丘隔海而望,没多远。从太公那时起,兑离就互通其道,你以为平日所学的那些战阵,兵法是凭空生出来的不成?有军必有法,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协调指挥,怎么临阵破敌?”
“哦,原来如此,我说管子一个兑州人,凭什么来咱们离州管事,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姜某也有一问,王兄当日是怎么挡下管子的地煞令,按道理说,以王兄的修为.......王兄请见谅,在下只是随口一说。”
王诩摆了摆手:“没事,事实就是事实。我这修为估计连隔壁养的斗鸡都打不过,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那王兄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事,小事!也不是我干的!”
“哦?请王兄告知恩人姓名,小白他日必登门道谢。”
发觉说漏了嘴,王诩想到那日和李伯阳的约定,赶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不是我!都是这盔甲的功劳!”
“这盔甲居然挡得了地煞令?”姜小白在铁甲上摸了又摸,实在叫人难以置信“难不成王兄会什么特别的法术?”
“哎,别管这些了,说正事”王诩岔开了话题。
“正事?”
“管子不是交代过了吗?让你我查下蛊之人?”
“在下愚钝,还没有想到法子,王兄可有办法?”姜小白答道。
“姜总你养尊处优,又不常在道场内外活动,中的又是食蛊,那么下毒的人想必就是贴身随从,看来我们得从源头入手。”
“怎的个入手法?”姜小白一脸疑惑。
王诩来了兴致,随手在桌子上画了一张草图。
“姜老板请看!图上的人,都有嫌疑!”
“嫌疑?鲍三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有钱么?”
“钱?”姜小白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虽然不多,还算够用,王兄莫不是饿了?我叫手下人去准备酒菜便是。”
“非也非也,我们如此这般,再如此这般,引蛇出洞,不用去找下蛊的人自己就能出来。”王诩把门关上,两人在屋中呆了很久,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数日过后,王诩大张旗鼓的把文艺部内规整了一番,还花高价在机关阁订制了一批新式民用工具。
经过了数日的动员,一家名为“膳食坊”的大众餐饮服务机构正式开张。
收到通知后,姜小白如约来到文艺部。此时内外早已装修完毕。门口挂着特制的夜视型可变色招牌,牌子上是阳周城名士严佳仲撰写的三个大字“膳食坊”;招牌下整整齐齐的停放着一排最新版民用两轮运输机关车。
王诩站在外面,笑嘻嘻的抱拳相迎:“姜总,诩久候多时了啊!”
“王兄,这是何物?”姜小白对机关车非常好奇。
“这是木马,最新型的!你看,后面多了一个箱子,可以用来装东西。特制的,保险箱。”
“木马?还真是贴切啊。”
“有些私事,耽误了片刻,劳王兄久等,还望海涵。”
“怎的今日姜总独身一人,未曾见到鲍叔。”
“哎”姜小白轻叹一口气“本家突生变故,三叔前去处理,此来一为赴约,二则是来向王兄告别。姜某恐怕要先行一步,就在云梦山等着王兄了。”
诩眉目一皱问:“可是因你身中巫蛊一事?”
小白苦笑一下答道:“哎,王兄有所不知啊。”
言罢,拉着王诩的手,二人入了内堂。
见那内堂之中,哪里还有之前的影子。原本杂乱不堪的文艺部,如今陈设一应俱全。
桌椅错落有致,办公区域根据职能不同进行了划分,文青们在王诩的安排下各司其职,和先前的散乱不可同日而语。
姜小白不禁赞叹:“姜某常听太公提起文艺部以前的风貌,今天见到王兄管理这地方,已经和太公描述的不相上下了。”
诩道:“姜总谬赞了,我不过是个主事而已,有今天这个样子,说到底全是姜总的功劳。”
姜道:“我又有什么功劳?“
王诩拿出之前抢走的钱袋晃了晃:“有钱,好办事!”
文青除了想象力丰富之外,还有两大特质:一是酸,二是穷。因为穷,有很多想法得不到实现;因为穷,有很多想法被别人实现。
他所谓的办法,就是盗用了某位文青的思路,联合城内外知名的餐饮店铺,结合文艺部自身宣传优势,把学员们闲散时间利用起来,力图从根本上解决“今天吃什么”这个让众人困扰已久的历史性问题;同时缓解文艺部经费紧缺的现状,做到自给自足。
多方互惠互利,不仅丰富了商家的销售模式,也能让众多手中拮据的学生们从中赚取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王兄这等手法确实漂亮,姜某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只是第一步,姜老板安心等着便是。”
姜小白未曾想到,王诩此人竟然如此了得,只是几天就把“膳食坊”的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井然有序。难怪管子要让他和自己一起查明真相,有王诩相助,定然是事半功倍。只是不明白,王诩是从哪冒出这些个奇思妙想。
“这么说,想必王兄已经有了眉目?”
“请问姜总,本家之中,可还有兄弟?”
“家中还有兄长二人,长兄姜诸,二兄姜纠。”
“二位兄长为人如何?”
“长兄谦厚,二兄聪慧。”
“也罢,姜总既然不肯实言相告,那就权当我没有问过吧,只听你一声令下,我随即把这些东西退了便是,所花的钱银,他日如数奉还!”
姜小白心知不妙,敢忙说道:“王兄!你这时何必呢?在下实话实说不行吗?”
“我曾听一位云游九州的先生说过,北狄之人行事阴狠诡毒,但也不会对毫无关系的人下手,却偏偏挑上了姜总你这个家中老三,此事本就蹊跷。管子秘而不宣,要我两暗查,这其中关系,姜总如果不如实告知,诩爱莫能助。”
“刚才欺瞒了王兄,实是因为家丑不便外扬,家兄.......”
接着,姜小白把家中之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王诩一拍桌子,大喊一声:“原来如此!”
虽然关着房门,可外面的人还是被惊到了。王诩赶忙改口开唱:“为什么会打雷下雨,为什么有冬和夏天,不知道的奥秘万万千千,智慧简单又不简单。”
一旁的姜小白尴尬的把他按了下来,心想:这王诩思维跳跃得叫人跟不上,方才还慎重得像个老先生,突然间又像个童心未泯的孩童。
“王兄,他们听不到.....”
王诩双手一拍道:“姜总,其实真相很简单!我明白管子的意思了。”
“王兄,还请明说!”
“姜总方才说,太公兵法,只传长子。可是姜兄你那套法门,又是从哪里习来的?”
“这些小把戏?都是太公小时候逗我玩的罢了。”姜小白右手食指一晃,茶水洒在桌上,如同兵士列阵,整整齐齐。
”小把戏?其余两位公子会吗?“
姜小白摇了摇头:“奇技淫巧,都是我偷偷学的,他们怎么可能会?”
“你可曾亲眼见过太公用兵?”
“未曾。天下太平,太公也无兵可用,难道,王兄的意思是.....不可能,不可能,太公自己定的规矩,怎么可能.......”
“姜老板,你不承认也没用。你没见过,你兄长也没见过,谁都没见过,那这事不就明摆了!没见过太公动手没关系,姜禄家主是太公的传承,他动手你肯定见过吧。在那些有所图谋的人眼中,你已经成了威胁。本家中有人欲对你不利,所以暗中下蛊,神不知鬼不觉,等姜老板你没了修为,自然也就不存在争权一说。我想管子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何人下蛊,只是不能直说。“
姜小白面色凝重,心不在焉的摆弄了一下茶水“王兄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像。不过这些都是云梦山基础的法决,会也不稀奇啊?而且,名门最忌讳的就是骨肉相残,如果做出这等违背族规的事,轻者灭了道心,逐出山门;重者,可是要下格杀令的。管子也说了,此事和北狄有关,王兄是不是有些跑偏了?”
“到底是不是北狄,查清楚不就行了?”
“怎么查?”
“广撒网多捞鱼!”
“这网该如何撒?”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撒网吗。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掌柜兼形象大使。“
说完,王诩拿出一张阴符,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姜小白猛地往后一仰,差点倒下去,战战兢兢的问道:“你那是什么符!”
“姜老板不要怕,这可以我花了大价钱请人改良过的,相比姬宫湦的版本,加大了传播频率,减少灵气干扰。来,你就对着它,跟着台词念就好了。你就把自己当成豆腐男孩里面的那个范承乾!要多嘚瑟就得多嘚瑟,把人往死里恶心!”王诩一下子就把阴符塞到了姜小白手里,把写好台词的一大卷竹简铺在桌上。
接着拿出另一枚阴符开始下令:“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广告现在开始播放,再说一次,广告现在开始播放,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来,灯光就位!”唰,文青甲举着铜镜,一道白光打到姜小白脸上。
“壹贰叁,壹贰叁,扩音部门请注意!”门外文青站成一排,开始重复王诩说的话“壹贰叁,壹贰叁,扩音部门请注意!”
“不错,光影部门就位,马上开始实况直播。”数十个文青站在房顶上,手中拿着阴符,举着一面硕大的铜镜,铜镜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在半空中映射出姜小白的虚影。
“快念!”王诩轻声提醒了一下。
“阳周城的父老乡亲们,大家好,在下姜小白。冒昧打扰,实属无奈。”
“姜老板,你太拘谨了,放飞自我!媚眼,抛个媚眼!”
姜小白表示很无奈,叹了一口气“好吧。”无力的挤出一个媚眼。
“劳累了一天腰酸背痛腿抽筋体困人乏肌无力感觉身体被掏空这时候就该好好吃一顿补充能量困了累了怎么办找膳食坊年轻就要醒着拼吃好饭找膳食坊我们不生产美食我们只是美食的搬运工膳食坊冬季狂欢季你吃饭我买单让这个冬天不再空虚横扫饥饿做回自己是兄弟就来吃膳食坊你饿我也饿。”
“舔嘴唇,舔嘴唇!”王诩叫道。
姜小白尴尬的伸出舌头,微微顶了一下嘴唇。
“好了,从今天开始,午时酉时循环播放!”
广告的事告一段落,姜小白起身告辞“王兄,请务必记得云梦之约,姜某先行一步,在山中恭候大驾!”突然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杀气,斜眼一看,吓了个踉跄。前脚出门,马上又冲回了屋子里。
鲍叔牙站在门外,身后是两个妙龄少女。
“好一个姜小白,难怪不想回家,原来这里这么好玩!”声似银铃,清澈动听。说话的女子娇小可爱,大大咧咧就往院子里走。那模样: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入眉。脸上带着几分娇羞的怨气,体若春柳,步出莲花。
文青们很少有机会这么近去欣赏一个美女,全都看楞了神。王诩整个人都酥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太好看了,简直太好看了!
女子柳腰微伸,凑到王诩面前问道:“喂,傻子,有没有看到姜小白!”
王诩脸涨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只觉阵阵香气扑面而来。结结巴巴的答道:“姜..姜总..总..就在..在里..里面。姑..姑..娘...找他..何..何..事。”
女子转身一笑:“姐姐,这人是个结巴。”
“姜荑,不得无礼,好生说话。”女子口中姐姐更加了不得,那姿态:发若乌丹,螓首蛾眉,目若秋波,肌如凝脂,颜如瞬华,声似幽兰,空谷余香,堪称天仙下凡,宛然降临帝子。一说话,所有人都感觉春天到了。
两位小姐和鲍叔牙一起走进院子“敢问先生,我家三哥可在此处?”
“王诩,王诩,我家小姐问你话呢!”鲍叔牙用力拍了下王诩的肩膀。
王诩这才回过神来:“不才王诩,见过二位小姐,还未请教?”
女子道:“小女姜柔,这位是我妹妹姜荑,听鲍叔说过,是先生出手相助帮三哥挡下管子令箭,此等恩情无以回报,刚才妹妹唐突了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三哥?姑娘是姜总的?”
只听一旁的姜荑轻喝一声:“三哥,你还藏!“玉手一提,就把姜小白从书柜后面拽了出来。
姜小白畏畏缩缩的站在妹妹身旁,被姜荑提着耳朵,乖乖的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哪还有姜家公子的风范,嘴里喊着:“大侠饶命,三叔救我。”
鲍叔牙是哭笑不得,连姜柔也笑得美目流转,秋波四溢。
“三哥,快带我和姐姐去乘车!”
“哎哟,小姑奶奶,大冬天的。你一个女孩子家,乘什么车!成何体统嘛!父亲知道了,受罚的还是我!”
“哼,就由得你成天和这个王诩在这里,摆弄这些新奇玩意,我和姐姐在家中可无聊得紧。”
姜小白无奈的向王诩求援:“王兄,你倒是说两句啊!”
王诩一愣:“姑娘,这乘车是勇士之职,姑娘若乘,有失体统。而且天冷地冻,恐有不测。不如在下准备一桌好菜,姑娘可在此一家人叙叙旧?”
姜荑满脸不在乎:“这讲武堂内,可有女子否?”
“有”
“她们可乘车否?”
“可以是可以,但是多有不便,乘车的女子也很少。”
“那不就得啦?离州建这个讲武堂,我们云梦山出钱出力,别的女子可以乘,为何我和姐姐不能?”
王诩语塞。
姜荑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乘车出游!”说完,对着姜柔使了个眼色。
姜小白拿这个妹妹也是无可奈何,这位小姑奶奶,云梦山可没人敢惹她。只好编了个理由从校场借了两架兵车,四匹老马,他与王诩各驾一辆。
虽然入了冬,可阳周城外风景依旧美不胜收,薄薄的一层白雪覆盖在地上,战车驶过留下一抹划痕。海天一色,气概万千。想不到,自己书中写的故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美人在侧,携手同车,此生何憾?
王诩诗性大发,不自觉的吟唱起来: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一旁的姜柔掩面一笑,接出了下一句: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王诩心中感叹:人生难得,与知己对饮,有美人作伴,九州红尘,韶光同游,钟灵毓秀,不负年华。
然而美好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须臾之间,天边只剩一抹斜阳。
四人坐在长亭中,点上一盆柴火,温上一壶热酒,各有心事。
姜小白轻轻问道:“柔,你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姜柔答道:“前几日晋公带人来提亲了。”
“那父亲答应了?”
“父亲并未承诺,不过留下了晋公父子在山中做客。”
“那个老色鬼,从进门开始就色眯眯的盯着姐姐,我看他哪里是为儿子来提亲,分明就是自个对姐姐有非分之想!三哥你也不去向父亲说道说道。”姜荑插了句嘴,她特别讨厌姬晋和他那个儿子。
姜柔厉声道:“荑,不可胡说!晋公与父亲交好,打小就一起长大。公子伋一表人才,世人都说他是天下第一公子,文武兼备。是柔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哪里有胡说!公子伋早年在云梦山求学,和柳姐姐情投意合。如果不是姬晋胁迫,怎么可能违心提亲。姬晋分明就是斗不过寤生公,想和我云梦山攀亲戚!”
“姜柔,够了!”姜小白使了个眼色,王诩还在边上温酒。
王诩装作没听见,不用说他也明白,别人的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