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已经下钥，明日清晨，就算她匆匆赶回皇宫，要想赶上早朝，却也不大可能了。
她只能晚上才能想办法回宫。
所以明日，她要做什么呢？就一个人待在冯府里和廖晴儿面面相觑，还是趁机偷偷溜出冯府去京城长街上逛一逛，享受片刻的自由？
冯九卿抿了抿唇，却见面前的光线忽然暗了，齐璞瑜宽阔的肩膀挡住了月光，深邃明亮的眼睛逼近眼前，眼中带着盈盈笑意。
“明日，本王也想休息一下，而后日恰好就是休沐，刘向审案、整理案卷恰好需要三日。”
时间计算得刚刚好，冯九卿忍不住心下一动，“那……浴佛节？”
“第三日，正是浴佛节。”齐璞瑜眨了眨眼睛，“小太后要一起去看看吗？”
他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计划，冯九卿偏头看看那远处的重重叠叠的宫墙，嘴角一扬，忽地眨眼，“我可没带钱。”
齐璞瑜轻笑，“九儿可以以身相许。”
“去，”冯九卿嗤笑，胸口如有小鹿乱撞，怦怦跳个不停，“那，说定了。”
“嗯，说定了。”
……
冯九卿被送到冯府门口的时候，冯九玉正紧张地要去外面寻她。
他算了算时间，想着侍郎府中的事情应该又已经结束了才对，怎么这人还没有被送过来，莫非中途出了变故？
一想到此，他便再也坐不住了，不想一出门，便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靠得极近。
冯九玉才迈出们的左脚又轻轻收了回去，桃花眼晶亮地望着外面，却见齐璞瑜伸手在冯九卿面上比划了两下，轻笑道：“明日早朝过后，我来接你。”
冯九卿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云，侧头咳了声，一身宫女服装，梳着双刀髻，看起来乖巧可人得很，却又故作威严道：“嗯，那哀家就等王爷大驾了。”
齐璞瑜挑眉，玩味地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还不进去吗？”
冯九卿摸了下鼻子，转国头，不轻不重地瞪了眼那门缝里的人，“还不出来接你阿姐，躲着偷看什么？”
“哈哈，”冯九玉目光暧昧地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走，而后一侧身，弯腰做请，“恭请阿姐入府休息，九玉等候多时了。”
“嗯。”冯九卿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好像身上还穿着那厚重的太后仪服，走得甚是庄重，却看得身后两人直想笑。
待人进去，大门缓缓往中间合拢。
门内的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回眸一看，齐璞瑜却已转过身，披星戴月地离开了冯府门前，只留下一个孤冷背影，融入夜色。
冯九卿在门口沉默良久，出神地凝住不动，盯着那漆红门栓，心中燃起的点滴热度慢慢冷了下去。
“姐，太后？”冯九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似笑非笑道：“人都走远了，门都关了，可以把目光收回来了吧？”
冯九卿幡然回神，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耳朵，“好啊你，现在竟然敢打趣你姐了是吧？我是多久没收拾过你了，这回可算被我逮住了，啊？”
“哎呀，姐姐姐，冷静一点，我这府里虽然没有外人，可毕竟还有个媳妇呢，你这样掐我，我也太没面子了吧？”冯九玉哀求道。
“都被人家拿扫把追了半个京城，你还要面子？”冯九卿松开手，那手肘戳了戳他，“你说，人家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被你逼得脸面也不要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冯九卿身上方才那太后威仪仿佛顷刻间消弭不见，花样年华的女子脱离了皇宫，也多了几分让人惊喜的灵动活泼。
“这可不是我做到的，”冯九玉挽住她的胳膊，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就叫释放天性，晴儿本就是个大胆如一之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而已。”
对感情务求专一是吗？
冯九卿抬头打量这府中的摆设，果真是冯九玉一贯的洒脱，全无哪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放眼望去，几乎将所有景致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忽地，她的目光停在了左边游廊之上，那里停留了一个人影，清隽秀丽，端庄雅致，默然无语地看着他们，似若空谷幽兰，肚子绽放在月色之下。
有些莫名的失落，也有几分难以言明的冷沉。
“晴儿？”
冯九玉侧头看去，见果真是廖晴儿，遂拉着冯九卿抬步向她走了过去，边走边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不是说很累了吗？对了，今日阿姐也在府中休息。”
行至近前，才看见廖晴儿那双红肿的眼，就像刚哭过一般。
冯九玉一顿，柔声道：“怎么了？还是很害怕吗？”
说着，便要伸手去拉她的手，廖晴儿却侧身避开了，轻轻一笑。
“太后驾临府中，晴儿身为冯家主母，自然该起来伺候，晴儿命人准备了厢房，被褥都是崭新的，只是没有宫里的华贵，希望太后不要嫌弃。”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异，冯九卿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冯九玉无奈道：“晴儿，太后在皇宫，我们府中没有太后，只有一个叫九儿的远房表姐。”
廖晴儿微微捏紧了手帕，“是啊，是晴儿太大意了，九玉，时间不早，让我伺候表姐休息吧。”
“不用，”冯九卿道，“你受伤了，自去休息便是，九玉带我过去便是，刚好我还有几句话要同他说。”
廖晴儿脸色微红，嘴角紧抿，却没有出声。
气氛些微有点奇怪，冯九玉眉间拧起了小小的疙瘩，却见廖晴儿抬起头，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
“可是太后，不，表姐，晴儿也想为表姐尽一份心力，何况那房中的被褥虽是新的，可晴儿还没有准备表姐的换洗衣服……”
冯家姐弟愣了愣，他们还当是什么事呢，不过是件衣服罢了。
“没关系，”冯九卿轻笑，“你随意拿一套不显眼的衣服出来便是，明日我要出门走走。”
廖晴儿沉沉地叹口气，“那好吧。”
慢慢回头，廖晴儿的眼睛忽然红了，忍着泪意回房拿了两件自己新作的衣裳，却叫下人送了过去，自己倒在床上歇下，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听见冯九玉回房的脚步声，忙闭上眼，假做不察。
冯九玉只是同冯九卿说了冯家的消息，冯宇失了杜荣，就如失了左膀右臂，冯宇对他越见信赖，朱念慈在其中吹了不少枕头风。
冯九卿心下一安，整夜无话，直睡到第二人朝会过去，齐璞瑜在门口敲门了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