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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春夏之交,湖中白莲也赶早儿来凑万紫千红的热闹,婷婷盛放。金阳清风下,一一婀娜出别样风致,蜻蜓飞来飞去,黄鹂在柳树上曼声演唱。

湖心小楼常会出现这样一幕场景。

楼前的芮国国主大人,一身如雪,焚香置案,雅静恬然地埋头抚琴,瑟瑟如风的琴声传遍了王宫内外,迎面撞入了不少内外行人的心中,使得听者不禁会心一笑,国主又在弹琴啦!一旦出现这么快乐的曲子他们就知道,他很开心。是因为宫里面住着他爱的女子么,那个女子真幸福啊!少女少妇们会如此艳羡。

而这时候一大一小,一嫩黄一雪白的两个小大人,没个正经地坐在甲板上,赤着两双脚丫子,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什么,看其表情的认真还以为会是什么严肃的事情呢,他们认真而执着的是——手里捧着的大红石榴。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许。可能背了?”杜淮苓问,萧儿乖乖点头。她最近迷上了时不时地叫萧儿背上几句诗词啊,啥啥啥的,反正是信手捏来就考人家,谁叫这个好玩的小家伙记忆力惊人呢!身为一位称职的好姑姑,不能放过有助其迈向天才的蛛丝马迹!于是乎,杜淮苓甚至“无耻”地连个菜谱都端了出来,长得叫人断气。

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

唰唰老大一串儿下来,杜淮苓嗓子差点没喷火,但那个小家伙儿听完,当即就不紧不慢地溜了下来,听得杜淮苓是当场抱着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大有又侄如此,死也瞑目之势。之后此类背诵游戏是层出不穷,时见翻新。

这会儿杜淮苓手捏一颗籽塞嘴里,正甜得一脸幸福,萧儿也跟着学杜淮苓,还像模像样地。杜淮苓好几次都在偷偷发笑,但见他还是好像正进行一项神圣职责般的模样,她差点又要破功啦!一边吃一边晃荡着脚丫子,杜淮苓冷不丁将一颗籽扔进湖里,立即惹得湖里的鱼儿们争相抢夺。

“哇,姑姑,鱼,鱼,金色的,还有红色,姑姑,快看,快……啊 !”他睁着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大呼小叫。

“姑姑知道,姑姑知道,”杜淮苓不紧不慢道,这孩子真是,学学你义父啊,多淡定啊,从小就没见过跟谁急过的。正想着说几句话,忽听得扑通一声,萧儿的石榴就掉水里去了。

杜淮苓一愣,萧儿哭丧着小脸,“萧儿还没吃够,姑姑……。”

可是他坏心眼的姑姑却开口哈哈大笑起来,惊得鱼儿们赶紧潜到了水底去,“嗯,别不开心了行不,萧儿,姑姑将和你吃一个。”杜淮苓笑到脸都快抽筋了,才终于良心发现道。

“哦,”萧儿抽抽搭搭地捧着杜淮苓递过来的石榴,眼睛却依旧对掉进水里的那个“含情脉脉”。

“唉,今后记得见了金鱼不要太激动了,”杜淮苓充分发挥其长辈的教职作用,总结道。

“嗯,”萧儿眨眨眼,他是个好徒弟,将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画面一旋转,又转到另一幕场景。有天萧儿兴冲冲地跑到她屋里来,劈头就问:

“姑姑,我是从娘亲哪里生来出的?”

“肚子里”杜淮苓从画作上头也不抬地答道。

“哦,”人立即就闪得没了人影,过了一会儿却又跑来了。

“姑姑说谎,肚子里明明没有找出能让萧儿出来的地方。”萧儿喊道,额头上跑出了不少汗珠。

看来他是验证过一番才来指控我的,杜淮苓郁闷地想,放下画笔,掏出帕子来替他擦汗,不无纠结地耐心开导:“只有女孩子才有让小孩儿,从她们肚子里出来的地方。”

萧儿点点头,表示认可她的观点,“那为什么还要说萧儿也是爹爹的孩子呢?”继续深入探讨。

杜淮苓头大,她到底该怎么跟这孩子解释清楚生命的孕育这个生理现象的过程?用现代的知识的话你确定不是在扯一堆乱麻,越扯越混乱?

“这个这个,萧儿将来长大了,去娶了亲就会知道了。”她只好跟全天下遇到此尴尬的父母一样,打哈哈敷衍。

“姑姑将来也会嫁人、会生孩子吗?”话题猛地一转。

“额,大概是会的,”她傻了半响支吾道,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姬流景,脸瞬间就嫣红一片了。

“是谁?!”萧儿将眼珠子一瞪,跟谁有深仇大恨似的。

“你这孩子那么多问题,把姑姑都问晕了,吃饭去吃饭去,”杜淮苓想赶紧逃开,妈呀,这孩子会把我逼疯的!人转身就走,但是立马发现是寸步也难移了。

小家伙在自己拉裙子,她低头一看,琼玉似的小脸满是委屈,竟然还撇起嘴来,那表情说明要是她不理他,下一刻他就会跟你嚎啕大哭了。

杜淮苓霎时就心软了,忍不住蹲下身,他一直是个令她心疼的孩子,从初见时起就是。

“姑姑要和萧儿永远在一起!不准离开!”萧儿信誓旦旦宣告。

“为什么呢,萧儿,姑姑有自己的自由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萧儿为什么要这么不讲道理呢?”

“萧儿喜欢和姑姑坐在湖边吃石榴,看金鱼,才莲蓬,放风筝画画,没有姑姑,萧儿什么也做不了。”

杜淮苓情不自禁把他抱入怀里,没想到这孩子对自己渐渐产生了依赖,一年后,她便是要离开的人,姬舒既然认了他作为义子,他将来就断然会肩负起芮国的重任,不可能跟自己一起走。

“好萧儿,等萧儿长大后,姑姑就老了跑不动了,变得又老又丑,萧儿到时候会嫌弃的。”她昧着良心埋汰自己。

“哼,”萧儿扭头就赌气地跑了出去。

杜淮苓无力,头上轰然砸下块巨石,打击。

这时才明白什么叫“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到得傍晚时分还没见萧儿出现,杜淮苓忍不住担心,问了身边的宫女才知道,他跑到马厩去了,死活不肯回来。她叹气再叹气,好家伙,这么小就经历人家青春期的叛逆了,我这个姑姑的“寸草心”实在是“悠”得慌,唉,去寻吧。她起身朝宫中的马厩走去。却见小家伙蹲在一正刚刚上完小马驹的母马前,看得分外认真。

知道杜淮苓来了,好久他才舍得开口。

“小马驹好可爱,将来姑姑生的孩子会比它还可爱吗?”他指着那才刚来到这世上,浑身红嫩嫩的小马儿问

杜淮苓黑线,把自己将来的孩子和马比?“当然,像姑姑一样的美丽又可爱。”反正,她横竖是拐着弯赞美自己的。

“嗯,”萧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那就放心了,“等萧儿长大后就娶了姑姑的女儿,然后再姑姑就走不了,永远也只能和萧儿在一起了!”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您还是赶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杜淮苓想也想就答道,嗨,小孩子都是让大人骗大的,将来再赖账好了,她似乎忽略了这个小东西的不同寻常的腹黑指数。

她牵着他的手,往回去的方向走,刚还没走几步,萧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严峻的事情,站住不动,几不可察地眼睛微微眯起,“不过,姑姑,那个要和姑姑生孩子的男人到底是谁?”

杜淮苓闻言,精神上已经彻底阵亡了。好孩子,你能别这么语出惊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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