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典中有记载,日食之夜死于梦魇者,执念深重,易化魔,化魔之魂,称魇魔,百年无一,人形雾身,喜入梦,以生灵为食,变化无常。
夜深人静,弦月高挂,林芝以一种不太美观的睡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被子一半都垂在床沿,海藻似的头发绸缎般压在身下,桃粉色的唇时不时的勾起,想来又不知是在做什么美梦。
檀香四溢的屋子,瘴气弥漫的荒山,海边静逸的星空,到眼前云雾缭绕的山顶,场景变幻了许多个,唯一没有变是自己和身边这个超级迷人大帅哥。
她坐在崖边双手托腮,眸子发亮的盯着身侧那人的侧脸,几近陶醉,忽然他望向她,那双铺满星子眼睛着实把林芝看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压根儿没听清他刚才那句说了什么。
她嘴唇半张一脸茫然“……啊?”
那人勾唇一笑“你若是喜欢这里,我们以后便留下来可好?”
她又看的直了去,青草的香气氨在似幻的雾气中,眼前人似是在等她回答,目光深邃且迷人。
只见场景变幻,桃林之中,桃花漫天,眼中忽然便失了那人的踪影,一只大手自身后捻起她发间的花瓣,林芝咻的转身,仍是那人,唇角微勾,目光却有别刚才。
还没待她细看,腰间一紧,下巴被一指轻挑,那张能让万千少女为之心动的脸逐渐在眼中放大,雕刻似的薄唇寻着她的唇缓缓贴近。
“停!”
她双手咻的往他胸口一撑,腰间的手似乎并没有松开的意思,林芝顿时有了恼意“你干什么!”
那人一笑,尤如寒鸦般阴郁的嗓音与方才的低沉磁性截然不同“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突然的变化,让本来的羞恼瞬间化作背脊上的森森寒意,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腰间似被铁钳禁锢一般,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是无用,突然的那表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咻的双手朝那人脸上一撑,将他脑袋推得往后仰起,一喝“喜欢你个头啊!你谁啊!快把爪子松开!”
下一刻,双手被轻而易举的钳制在身前,那人诧异的一皱眉,继而眯起眼“这就有趣了,梦中还能如此清醒的女子还真是不多见了,呃!”
仅剩的利器就是那一口白牙了,林芝一嘴的黑血,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人形雾状的东西闪到五尺之外“伶牙俐齿!”说话间已然又化作方才的俊美男子,阴测测的向她走过来“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我成全你们好不好?”
“你别过来!”林芝咻的对着自己又掐又拍一顿自虐“没用?……喂,妖怪,识相的赶紧滚出去,我们家罗桑马上就会来救我了,到时候你想走也没机会了!”
恐吓之余不忘往连连后退,眼睛仍是牢牢的盯着那人,就怕一个眨眼,鬼似的出现在后头,那样还没被吃干抹净就先被吓死了。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造的梦境可不是谁都能断得了的,别白费力气,我最是喜欢你们这种痴男怨女了,等我吃了你再去找他。”
“你这个妖怪中的变态!”
“妖怪?呸,我魇魔好歹也是个稀罕魔物,怎的能跟那些区区小妖相提并论!不识货的凡夫俗子!哼,不过你倒是与我生前那心上人有些微妙的相似之处,这样,我不吃你,你跟我回洞府如何?”
“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变态!大色魔!我要是你那个心上人就是一头撞死也不会喜欢你这种怪物!”
不知道是哪句话激怒了他,只见那人眨眼已至身前,林芝只来得及以手做遮挡,铃铛在静逸的桃林间叮铃作响,霎时,双手便被魇魔抓的生疼,魇魔阴翳的目光望着林芝“宁可死都不喜欢我,你跟她可真是像,你们既然喜欢他,那我便成全你们,我要让你们这些痴情人到死都得不到对方!”
静逸的夜色下,灰瓦和酒壶在月色下蒙上一层淡淡的银辉,月下一人仰面而卧,以手为枕,若有所思的望着空中那寥寥无几的零星,清铃过耳,他咻的坐起望向垂在手腕下的那两颗紧挨在一处的金色铃铛,转眼便已消失在夜色中。
“喵呜喵呜喵呜!!”思音全身炸毛,爪子将房门挠的吱吱响,睡梦中还不忘报复阿喜的罗桑猛的被惊醒,随即睡意全无,一脸凝重的抓起桃木剑抱着司音冲了出去。
时与搜寻魇魔踪迹御剑路过林府上空,却忽然被凌渊带进了林府,直冲林芝卧房而去。
林芝的卧房内从未有过的…热闹,历澜之站在床边眼中的金芒刚刚消失,脸上咻的砸下一个绣花枕头“唔……好在不是瓷的……”时与站在卧房窗前,剑指魇魔,罗桑抱着司音匆匆跑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也不由的楞了一瞬,随即站在历澜之身后侧“大师兄?……小芝姐,你没事吧!”
林芝坐在床内侧,目光咻的从魇魔到历澜之再到罗桑,眼底的惊慌霎时转为惊愕“他是你大师兄!”
魇魔扫了眼众人道了句“有意思!”随即一阵黑雾自凌渊剑身快速席卷而上瞬间将时与持剑的手包裹主,被黑雾侵蚀之处似被冰封,寒气蚀骨,丝毫动弹不得,他以食二指为剑,顷刻点向魇魔眉间。
“你倒是有点能耐……”魇魔鬼魅般向后一闪,堪堪躲开似无形般袭来的剑指“不过还是嫩了些!”说话间已化作一道雾形长剑直朝时与心口而去。
“呃!”
正当罗桑冲上去救人之际,半透明的淡金色光华似一道屏障般护在时与身前,魇魔瞬间化作人形倒在地上,身旁是碗口大的一摊黑血,时与胸口一片银杏叶渐渐化作金色的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罗桑和时与瞧着似曾相识的叶子,同时转头看向历澜之“大师兄,这叶子有点眼熟啊?”
历澜之一笑,大言不惭道“哦,我从无双那儿偷来的。”
“……”
“你不简单,区区一片妖力微弱的银杏叶不至于伤我至此,你是谁?”
“我大师兄乃灵山清虚观高徒,灵力术法自然高深,专治你这种涂害生灵半魔半鬼的邪物。”
魇魔讥讽一笑“道士?哼,有意思!”随即化作烟雾四散逃至屋顶窗隙各处,霎时,雾气被弹回,人形雾状的魇魔似一块巨大的胎记蜷缩在地,这时候要是那魇魔有五官的话,一定会看到脸上惊愕及咬牙切齿的精彩表情。
“你到底是谁?”
“哎,我呢就是个修道的,还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你害了这么多人,以后去了冥界免不了炎狱之苦,看你怪可怜的,送你句真相,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
一只绒毛未退的小麻雀落在身前,魇魔似是楞了几秒,吼道“……什么真相?你在说什么真相!”
林芝罗桑时与亦是茫然的看着历澜之就着床沿坐了下来,背一靠,脚一翘,吊儿郎当的对着林芝眨了眨眼,随即扭过头望着魇魔道“人妖殊途呢我是不赞同的,不过这念头也许在大多数人心中不可抗拒的扎了根,比如,你!雀妖生性活泼,心纯良善,天生喜欢市井的热闹与繁华,总是往人多的地方挤,她是不是老问你人妖相恋你怎么看或者她若是妖你还会不会喜欢她呢?”
石化般一动不动的魇魔看着那只茫然的小麻雀,黑雾慢慢的化作一个白衣书生的模样,兴许这个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双手颤颤巍巍的将麻雀捧在手中,难以置信充斥着那双细长的丹凤眼。
“哦,不如说说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吧,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呵呵”
他挑眉看了眼嘴角抽搐的林芝“她也是个活了两百年的妖怪了,但是法力却还不如人家修行几十年的,估计这五百年都花在吃喝玩乐上了,虽然捉妖降魔才是我老本行,但是,众生平等才是我的至理名言,所以在一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花香怡人…的大街上我救了她,不过那时候救不救也许都没什么意义了,因为那时她就要死了,妖怪的寿命本不至于如此的短,她为报恩将你和她的故事说给我听,我才知道其中缘由。”
听了这么多,魇魔心中大致了然,痛不欲生苦笑到心如死灰,挨个在他脸上走了一遍“是为了我,那年我得了重病,我真以为是上天垂怜……呵呵,她真傻,我还真的就相信了她死都要和他在一起的话……是我对不起她。”
“嗯,你现在知道也晚了,她为你续命耗尽精元,才至于暴露行踪被多方术士追捕,喏,这只是她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你就当见她最后一面吧。”
收了魇魔,撤了结界,大家似乎兴致都不太高的样子,只有历澜之抱着司音勾着唇角望着林芝笑,罗桑无语的站在身后,时与看了林芝一眼,转身走出房门,林芝望着消失的白衣瞪着历澜之,似乎因为梦里落差太大,连真实的这个一并不待见起来“你还要在我床上待多久?”
“我刚才救了你诶,你不来个报恩什么的吗?”
罗桑在身后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老气,这套路简直是比我还不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