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渊回到咖啡馆时，已是翌日晚间，也就是说，她旷了一天的课，至于有没有人帮她请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明天又是周末了。
她一边吃着麦莉给她准备的夜宵，一边听艾薇儿讲述着会馆的一些规矩。
“念灵会馆毕竟是一个大型集会所，该有的规矩还是必须要有的。”
艾薇儿喝着咖啡，心里猜测着擎越是否已经将那人的事情告诉给了沈思渊，暗暗的有些不太高兴。
因为，她真的不愿想起那一份刻苦铭心的回忆，也不愿意有更多的人知道。
“就拿你昨日在会馆内打架来说，会馆内是禁止私斗的，初犯则是关禁闭，严重警告三次以上之后，便会抹去所有已做出的贡献和获得的特权。如果没有贡献和特权用来抵消，那么将会沦为会馆最底层的念灵者，不会再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沈思渊平静的望着她碧蓝色的眼眸：“其实念灵会馆，也没有你最初说的那般好吧？在这里同样有竞争，有纷乱，有各种各样的言语攻击、暗箱操作以及背后设局。”
“虽然我还没有真正经历过，但是单从你们的语言交流上便能听出来，这个会馆，也没有比人类的生活好到哪里去。”
艾薇儿顿了顿，然后将咖啡一饮而尽，把杯子递给旁边柜台后的陌声，然后抱起胳膊看着沈思渊。
“确实如此。会馆虽然是念灵者的容身之所，但我并不喜欢里面定制的规矩。”艾薇儿歪了歪头，“禁止私斗没什么不好，但是也从来不给念灵者公平竞技的机会，似乎只有我们高层才能了解一些下面念灵者的实力。”
“除此之外，有的规矩制定出来后，其目的性更为明显。简单概括一下，就是高级成员的命令必须服从，无论任何指令。这听起来像是什么？”
沈思渊不假思索的接上：“钳制和束缚。”
“不错，馆长定下的规矩只增不减，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内增加的规则特别多，这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正在逐步控制着每一个念灵者。”艾薇儿淡淡的说道，“可是规矩，不该是掌控会馆的手段，但我想不通他究竟要做什么，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老阿姨。”
沈思渊坐直了腰板，翘起二郎腿。
“其实你把我招揽进你的分支，是因为我这不愿受制的性格吧。”她明亮的眼里划过一道金色的光芒，“或者进一步讲，你们三个都是不甘受到束缚，才从中脱离出来的吧。”
艾薇儿点了点头，走到她身边坐下。
“可以这么理解。当初是我和馆长提出我要创建一个分支的建议，他为了顾及我的面子，特意分离出多个分部来。也不知是真的考虑周全，还是想借此更好的掌控会馆的布局。”艾薇儿长叹一声，“陌声和麦莉都是在会馆受尽排挤的念灵者，同样是不愿屈从那些不公平的规则，我便把他们收入分支中。”
“也是因为如此，我们分支从不受其他分支的待见，目前还能自由出入会馆，也不过因为是我这挂着的高级成员的头衔罢了。”
“想要发现像你这样的念灵者实在是太难了，每一批进入会馆的初级念灵者就像是提前受到了某种引导一样，对会馆的规矩完全遵守，就像是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
沈思渊凝视着她低垂的眼睑，又看了看柜台后的陌声和门侧的麦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艾薇儿接着谈道：“我曾想着，如果有更多的念灵者站出来共同向馆长提一下会馆规则设定的改进措施，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但是更多的却是，他们不愿反抗，只懂得一味的遵守，他们真的像馆长规划的美好未来那样一板一眼的生活在会馆里，最终却活成了傀儡的模样。”
沈思渊抿了抿嘴，想到之前擎越讲的老阿姨的种种过往，她能判断出艾薇儿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是，按照她所讲的会馆的情况，听起来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了。
“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好像要有所行动似的。”沈思渊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不去看艾薇儿的眼睛，“我不过是一个初级念灵者，不要指望我能帮你们做什么，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艾薇儿忽然笑了，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老大说的其实没错，你的性子确实很像当年的我。”
沈思渊白了她一眼：“老阿姨，你在胡说什么？谁像你了？”
“说句实话，沈思渊。”
艾薇儿忽然唤了她的本名，不知怎么，她眼底的嚣张竟少了一些。
“我其实到现在都对你有些怀疑，但你的眼睛却时刻在告诉我，你是个十分不一样的女孩，不论你有何目的，你将会是改变会馆命运的关键人物。”
空气忽然变得十分安静，沈思渊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屑。
“老阿姨，你今天是不是又喝多了？神经不太正常吧？莫名其妙。”沈思渊站起身，没好气的说着，“我累了，我去睡了。”
见沈思渊甩了甩了的向楼上走去，立在门侧的麦莉轻轻走到艾薇儿身边坐下。
“小艾姐。”
艾薇儿没有应声，而是把头埋在臂弯里。
“小艾姐，我也很奇怪，怎么月逐一回来你就跟她讲这么多，是不是有点早了？”
“不，一点也不早。”艾薇儿的声音有些沙哑，“麦莉，你还没发现吗？自从月逐进了会馆，老大变得更加反常了，就连从不露面的忘川和璇玑都开始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好慌，老大给我的直觉就是，他就是冲着月逐来的，我真的好想保护好你们每一个人，不想再让我身边的人离开我...我可能是，我可能是太想念欧阳了...”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对我们分支虎视眈眈，如果我们不能改变什么，我害怕会发生什么变故...自从我了解到，二十年前那场大战本不是那个样子时，我就觉得，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艾薇儿说着说着就突然坐了起来，然后情绪也恢复了正常。
“麦莉。”
“嗯？”
“我是不是喝咖啡喝多了？”
“额，有可能。”
“我说了什么胡话？”
麦莉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她解释。
一楼到二楼的拐角处，那道瘦弱的身影轻轻走了上去。
她在这里驻足良久。
她也是才知道，原来老阿姨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