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就此结束。
柳绮陌仰面朝天，滴落在脸上的泪滴到现在还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映象里，阿茗与哭是不沾边的。
一旁的阿茗摸了摸阿榆的头，然后走到柳绮陌的面前，伸出了手。
“先进去吧。”
“……嗯。”
柳绮陌伸手，握住了阿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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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的宿舍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差别，但也不是一点也没变——原本一排排的高低铺只剩下一张双人床。
就孤零零的竖在那里，让柳绮陌第一次感觉这间房子会有这么大。
柳绮陌和阿榆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此时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就先将就一下我以前的衣服吧，不嫌弃吧我的大小姐。”
阿茗从床下面拖出一只小皮箱，在里面翻箱倒柜地翻出一身很有年代感的衣服。
甚至因为压箱底压的过久，上面的折痕都抚不平。
“……并不。”
柳绮陌默默地接过了衣服，就要去换。
“别着急。”阿茗制止了柳绮陌：“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现在……可以吗？”
柳绮陌有些疑惑。
“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人少了之后，有些东西也不必节省了，至少在电这一块是不用像以前那样了。”阿茗给自己和阿榆整出了两身衣服，朝着锅炉房走去：“电炉子只烧半锅水很快的。”
“是吗……”
福利院最开始的时候，锅炉房和淋浴房是在一起的，每次到了洗澡的时候，女生先洗男生后洗，一群孩子光溜溜的挤在不大的屋子里往身体上打肥皂，场面杂乱不堪。
男孩子还好，院长还能在里面维护一下秩序，女孩子们他是管不着的，这个时候就需要阿茗在里面看场子了。
到现在阿茗还小丫头片子一个，更别说那个时候了——虽然震慑力是有的，但也架不住那十几个丫头叽叽喳喳。
深感有安全隐患的院长找了一拨人，把旧锅炉拉走了，顺带着在不远处弄了一个电锅炉房。
至于腾出来的空间，刚好修个池子蓄热水——在老一辈人的印象里，不泡澡就等于不洗澡。
后来人少了，院长就弄了个铁架子，铺上防雨布搞了个更小的池子在里面。
甚至还能自己调节大小……
就很神奇。
……
柳绮陌和阿榆待在一起——从刚刚开始，她没和阿榆说一句话。
柳绮陌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最终打破了这份沉默的还是阿榆，小丫头摸索着握住了柳绮陌的手，道。
“……还好。”柳绮陌点了点头：“那个……”
“嗯？怎么？”
“……”柳绮陌感受到阿榆握紧了她的手。
她也在紧张。
“我过得很好，爸妈还有哥哥对我特别好。”
“那就好。”阿榆露出了笑容。
“那段时间我很开心——比在这里要开心很多……”
“所以我很害怕，因为我觉得很开心……”
“明明你们还在这里……我却一个人在那里开心……”
“我觉得我很卑鄙……”
“但是……”柳绮陌松开了阿榆的手：“我舍不得那种生活，我从来都没有主动想来找你们。”
一口气说完，柳绮陌感觉轻松了很多。
然后，接下来就是阿榆的责骂吧——柳绮陌已经做好这种准备了。
毕竟哪怕是好朋友，也无法接受这种回答吧。
“你真是太自私了……”
看吧，果然。
“明明过得很快乐，却不来和我俩分享你的快乐，小陌你是在是太自私了。”
阿榆双手抓住了柳绮陌松开的手。
“我理解小陌你的心情哦，那种很矛盾的心情……小陌之前走的时候，我很高兴小陌不用在这里受那些人的欺负了，但我又不想让小陌走，因为小陌走了我会很难过。”
“看嘛，为了我的开心，让小陌继续待在这里被人欺负，这种想法是不是也很自私？”
阿榆的语气一贯软软糯糯的，就算是在给你讲道理也是如此。说话的时候，她把柳绮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这是阿榆属于自己的肢体语言。
失去了眼睛这个心灵的窗户，阿榆就不得不自己想办法来表达自己的观点。
“小陌，我理解你哦。”
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才能互相理解。
有时在深夜，梦到柳绮陌归来时阿榆总会被因为惊喜和自责而惊醒，那个时候她躺在床上也在庆幸，庆幸当年柳绮陌走的匆忙。
“笨蛋……”柳绮陌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此时，热水正从管子里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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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个按钮按一下，那个是闭水口开关，这样的话你就能蓄水加热了，蓄水的时候记着把注水口关闭，要不然加热会很慢。”
柳珝一边为阿茗扶着凳子，一边指点江山。
阿茗跟着做，很快“加热中”的指示灯就亮了起来。
“好了，多谢。”阿茗拍了拍手，从凳子上跳下来，然后把手按在了柳珝的肩膀上。
“所以，你谁啊？”
“……”柳珝摸了摸鼻子，他之前从外面冒出来的时候这妮子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还以为她认识自己呢。
“介绍下，我是柳绮陌的……哥哥。”
“……”阿茗挑了挑眉毛：“所以为什么你会停顿一下。”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她的，之前在外面欺负她的时候可没看出来。”
“哼，谁关心她了。”
阿茗撇了撇嘴，一副傲娇的表情。
见此情景，柳珝玩心大起，他用自己手里的伞指了指院门口：“看到外面的闪灯了没有？”
“？”阿茗朝那边看去，只见门口停了一辆脑袋上顶着警用标志灯具的车停在那里。
“那是？”阿茗看向柳珝。
“来找绮陌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柳珝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警察找小陌干什么？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吧？”阿茗放在柳珝肩膀上的手不由的攥紧了。
“说的好像是你多大一样。”柳珝翻了个白眼：“她这么小一个孩子偷偷摸摸的从家里跑出来，倒了几辆公交车，我们不得报警找她啊？”
“你……”阿茗咬了咬牙，抬手握拳就要砸向柳珝的肩窝，但看到柳珝虽然拿着伞却也全身湿透的样子，手不由地停住了。
“嘛，估计现在警察们正和我爸妈待在屋子里等你们出来——不管怎么说，警察叔叔们总是要确认一下绮陌的安全的。”柳珝没有注意到阿茗的小动作：“你等会通知一下她俩，别弄的大惊小怪的。”
“哦……”阿茗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那个，阿茗在你们那里过的怎么样？”
“过的怎么样吗？”柳珝笑了笑：“这话你问我不合适，你应该亲自问她的。”
“还是说，你不好意思问？”
“你？”
“水估计烧的差不多了，”柳珝第二次转移话题，他撑起伞来，道：“我送你到门口吧。”
“哦。”
阿茗点了点头，钻进了柳珝的伞底下。
……总觉得怪怪的。
阿茗心里琢磨着。
而真等她琢磨透反应过来自己被两次转移话题的时候，她已经在泡在池子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