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我们女儿的!”桑耀安抚好了柳氏,将她送回房后,便匆匆去了码头。
今日有一位与桑家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远道而来,桑耀此去便是去接这位客人。
院子中微凉的空气里泥土混着青草的芳香,朝阳升起,一片生机盎然。
柳氏挥手让身边的婢女退下,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玲珑水榭的方向,眼里透出几丝担忧……
桑妤带着桑羽若回了玲珑水榭。
先带桑羽若去二楼看了眼还在收拾的房间,然后带她来到顶楼自己的卧房。
桑羽若看着挂在柜子里的那件绯烟霞,满眼的艳羡,还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嫉妒。
这件绯烟霞,是纤云阁的珍品之一。以其色泽绯红如霞,质地轻薄如烟而闻名,整件衣裙只在裙摆和袖口用金丝绣了藤蔓枝叶做点缀,看似平凡无奇,然穿着它行走在日光之下时,整条裙子流光若现,微风拂过,轻纱轻扬,犹如浮动的红霞。
这是柳氏特意为桑妤重金求来,只是桑妤喜欢素色,所以她只在芨笄那日穿过一次。
桑羽若看向自己身上的红衣,心里有一丝得意,然而更多的却是不甘。
平日里再亲近又如何,终敌不过亲生的!
“羽若,这些都是新做的衣裙,你选一件喜欢的,换好了我们就出门。”
“那这件可以吗?”桑羽若指着那件绯烟霞,欢快地语气中带着试探。
桑妤表情有些为难,她不喜欢过于张扬的颜色,故这件绯烟霞只在行芨笄礼那日穿过一回。但是这是柳氏为她芨笄特意千金求来的,意义非凡。
“我开玩笑呢!这衣服是舅母特地求来给你的,我猜你也是舍不得的。”桑羽若捂嘴轻笑,心里却是暗自冷哼。
“你这丫头,好了,知道你喜欢红色,柜子里有一件与这件相似的,你看可入眼?”
桑羽若接过了桑妤递过来的衣裙换上,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轻轻地转了几个圈,镜子里的女子一身云纹广袖绯色纱裙,旋转间裙裾袿角飘飞,原本娇俏的面容此时更多了几分成熟妩媚。
“我们羽若真好看,跟下凡的小仙女似的,也不知迷了城中多少年轻公子的眼。”桑妤在她身后轻柔地将她有些微乱的长发抚顺。
桑羽若蓦地红了脸,娇嗔道:“阿妤你说什么呢!去去去!赶紧去换好了衣服出门。”
桑妤换了一件天青色的偏男式的窄袖胡服,因自小跟着师父云游,所以习惯性选择了便于出行的装束。
桑羽若从镜子里看到了换好衣服出来的桑妤,又看了看镜中红衣灼灼的自己,有些不屑地撇撇嘴。
从小养于山野,一身的乡野气,就算是有桑家大小姐的身份又如何!
回过身,却又是亲热地拉了桑妤的手,催促着她快些出门。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桑羽若时不时掀起帘子往外看,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格外的雀跃。
“阿妤阿妤,一会儿我们逛完了铺子,在外用过膳再回好不好?”
“好啊,你想去哪里用膳?”
“我们既然就在城南,那就去醉仙居吧。”
于是桑妤她们在午时结束了逛街的行程,来到了醉仙居。
马车在醉仙居门前停下,桑妤轻身一跃,利落地落了地。桑羽若也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
机灵的小二忙上前招呼,询问了几句,便引着人上了醉仙居的顶楼。
醉仙居是锦绣城中唯二的高层建筑之一,它的顶楼是亭台式的设计,四面临风,客人在此可远观青山魏巍,俯视街道攘攘,亭中一左一右各摆放了两张圆桌,而中间用垂挂下来的竹帘做了隔断。
桑妤她们刚上来顶楼,就见有两位年轻的公子从竹帘的另一面走出,左边的一位月白长衫,温雅如玉,和煦若风,正是苏氏现任家主苏墨。右边的一身墨色云翔符幅纹劲装,剑眉入鬓,面容与苏墨有五分相似,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倜傥风流,嘴角噙笑,多了些轻佻肆意,想来应该便是那常年游历在外的苏家二公子苏清。
苏氏屹立百年,经历过乱世战火,见证了朝代更替,虽不复昔日的鼎盛,却依旧如日中天。而且自迦月国开国以来,每一代都会有一位苏氏嫡系女被甄选入宫,受尽帝王盛宠。
可在桑妤看来却不尽然,苏氏近几代家主资质平庸,若非蒙受君恩,说不定早已败落。
不过这一辈……
“苏大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路上可还平顺?”少女柔声问道,眸子里微微泛出点点星光。
“劳桑小姐挂心,苏某这一路还算顺畅。”相对于桑羽若的热络,苏墨的语气很是疏离。说完目光转向桑妤,淡淡打了个招呼,“桑少主,”
苏墨,无疑是苏氏近几代子孙中最出色的一个,十年前,上任家主苏幕,也就是苏墨的父亲,为妻殉情后,苏墨以十岁稚龄接掌苏家,在世人都等着看苏家没落时,苏墨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仅守住了家业。还使得苏家到了新的鼎峰。
“苏家主。”桑妤顿首回礼。
虽然她回桑家不过两月,但对于苏墨却早有耳闻,加上有过两次交集。她对苏墨唯一的印象就是:
人如其名,一肚子黑水!
“桑榆?”
“苏二公子?”桑妤看向突然出声叫她的苏清,表情有些茫然。
“你不记得了?骆驼山大驼峰~我被洛水寨的那群土匪暗算,你和灵玄居士救的我。没想到你是桑家的少主……”苏清表情显得分外热切。
“子明,这是何时的事,你怎么都没提过。”苏墨面色微沉。
“大哥。我这不是没事嘛”苏清看着他大哥的脸色,小声地说道。
苏墨瞥了苏清一眼,后对桑妤拱手作揖道:“多谢桑少主对小弟援手之恩,苏某不胜感激,桑少主将来若是有需要苏某的地方,苏某也必当援手。”
“苏家主如此说了,我便先行谢过了。”桑妤能看见苏墨眸子中的真诚,对这人似乎有了些改观,不管他在生意场上手段如何,对于家人。他却是真心爱护的。
“桑少主客气,今日苏某还有要事,只得先行告辞。”
“告辞。”桑妤笑着与苏墨一行告别。
苏墨刚才一直与桑妤说话,根本没给桑羽若插话的机会,桑羽若看着苏墨的背影,眼眸微黯。
桑妤见桑羽若这般模样,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着打趣道:“你自小眼光就高,这苏家主人中龙凤,也不怪乎能入你眼。”
“阿妤,你说什么呢?”桑羽若似羞恼地跺跺脚,便快步朝凭栏处走去。
“桑家与苏家虽然是商场对头,但又不是什么死敌。苏家底蕴深厚,若是能与之结为姻亲,自是极好的。”桑妤边说着,边走到了桑羽若的身侧站定。
“苏家……和桑家永远都不可能结亲!”
桑妤一愣,看向桑羽若,却见她低垂着头,黑长的刘海遮住了脸颊。
桑妤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无望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