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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还欠你一个拥抱

那年我大专毕业,像没头苍蝇似地找了半年工作四处碰壁后,最后只能无奈到一家公司做搬运工。沉重、单调、机械的工作彻底浇灭了我心中的梦想,深夜里在睡梦中醒来,常常有流泪的冲动。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长相平平,但纯真、干净。你是大学即将毕业,顺便来这家公司实习的。与我不同的是,你坐在办公室里,而我衣衫褴褛,一天有十几个小时在搬运车间里忙碌穿梭。

如果按照事态的正常运转,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相交的机会。但天意巧合的是,那段时间,恰逢公司有一笔大宗货物需要限期调出。单凭搬运车间里的十几个工人要按期完成这项任务比较困难,于是公司老总让后勤工作人员也到车间里来帮忙打包。巧合的是,你被分配做我的下手。打包其实是车间里最为轻松的工作,但对你来说仍然是一项难以完成的任务,你跟着我学了好几遍,但需要用力的地方,你仍旧难以独立完成。看着你手足无措的可怜相,我只能苦笑着摇头。好在我身手利索,一边干好我手头的工作,一边照顾着你,即使这样,我们这组的工作进度仍然没有落在后头。你的脸上充满了对我的钦佩之情,我扬了扬眉毛,不屑一顾。看着我满脸的汗水,你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和愧疚之情。其实你完全不必为自己的笨拙而自责,公司本来就只是让你们这些白领来帮忙的。主要的工作还是要由我们这些“黑领”来做。这些苦力活,怎么能是你这样的娇生惯养的女大学生能做好的。

忙碌了有一周,车间里的后勤人员已经开始叫苦连天。而你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苦力活,每天眉飞色舞地跟在我身后忙这忙那。原来你完不成的工作环节,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也已经能够顺利完成。而这时,调出的任务,也行将结束。后勤人员都长吁了一口气,开始为即将离开令她们叫苦连天的“炼狱”而欢呼庆祝,唯有你,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对这个车间还恋恋不舍。

我喜欢看你扬眉浅笑、玩世不恭的样子!这是你离开车间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装作没有听见,头也没有抬。

从此以后,你没事就爱往搬运车间里跑,帮我做这做那,工友们都看出来了,你这个傻丫头对我有好感。

没事你就别过来了,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我语气生硬地告诫你。

可我,可我喜欢看你扬眉浅笑、玩世不恭的样子!你睁大眼睛看着我的眉角。

再来,我就不理你。你站在我身边,一脸委屈地望着我。

约我看电影,怕我不去,又拉上了你的一个女同学。不想太伤你的心,晚上歇班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答应了你。我坐在你和你同学中间,接过你递来的奶油爆米花,边吃边看电影。我能感受到,整个电影放映过程中,你无数次看我的目光。

可能是感觉到你的爱情有了希望。你竟然让你的母亲来车间里看我。你的母亲是公司的副总陪着过来的,你的母亲轻声问副总:那个叫小松的工人就在这个车间里吗?副总指着我给她看,她远远地仔细打量我。你的行为,让我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是认真的,但我还是感到一种居下临高的屈辱。

晚上不加班,和工友一起到街上打桌球。正准备击球,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你,手里捧着一束月季花。给你的,我在家里摘的。我接过来,低头嗅着花香。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对衣冠楚楚的男女。那是我哥和我嫂子,我介绍你们认识!

算了吧!我抛下这句话,扭头就走。我知道你的哥哥在政府机关工作。强烈的自卑感促使当时的我不想结交有身份的人。你跟在我身后,紧追不舍。你买了雪糕递给我,我大口地吃着。走累了,我们坐在路边广场的台阶上。

夜色已深,有些冷,你像一只鸟一样缩着脖子,抱着膝盖。

怕冷,就多穿一些衣服。我嘲讽道。

你能抱抱我吗?你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但为了不让你失望,我把你的手捉住放在了我的手中。

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可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你问我。

关键是生活中没有令我开心的事。我冷冰冰地回应。

我知道你是有理想的人,我想我和我的家庭能够帮助你!

别提你的家庭,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松开手,站起来转身离去。

再到车间来找我,我就躲避你。你在公司实习的最后一天的下午,再次来到车间里。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正躺在一张长椅上休息的我,假装睡着了。慢慢地你走近了。原本打算叫醒我,听到轻微的鼾声,你蹲了下来,我能感受到发丝拂到了我的皮肤上。你盯着满身尘污的我,用手轻轻触摸我身上新增的磕碰伤痕。我听到一阵压抑的抽泣声,一滴清凉的泪水落在我的胳膊上。我狠了狠心,继续装睡下去。事后,工友们告诉我,你是捂着嘴哭着走的……我心里明白,这一走,就是永别!

事后,我扪心自问,你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女孩,但当时意志沉沦的我对你真得没有爱情的感觉。经年之后,我通过自学法律知识,成为了一名律师。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再见你时是在街头。带着孩子的你也看到了我。我冲你微笑,但你脸色一怔,慌乱地从我身边掠过。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仍然没有忘记我。我真想和你说声对不起,可你转眼间就消失在人海中,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一个人一生都会遇到你爱过的人和爱过你的人,绝大多数人永远忘不了的都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而其实最应该铭记的是爱过你的人。因为自己爱过的人往往会忽略你身上的优秀品质,给予自己的多数都是失意和绝望;而爱过自己的人无限拔高了你的优点,他(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关爱你的人,带着满腔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爱情,同时默默承受着你的冷眼和伤害。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爱过我的人,为了你们,我会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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